杨瑞华见她要走,赶紧往前抢了两步,伸手就要拽于丽的胳膊,
病后的身子骨儿晃了晃:“你先别走!这事儿咱还没说定呢……”
“撒手!”
于丽猛地甩开她的手,怀里的于晨阳 “哇” 地一声哭出来,
声音虽嫩,却带着股子委屈劲儿。
于丽心疼得赶紧颠着哄:“哎哟我的小祖宗欸!不哭不哭,咱不理这碎嘴子老太太……”
杨瑞华被她骂得直翻白眼,可也不敢再往前凑,
站在原地跺着脚嘟囔:“你这叫什么事儿啊…… 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是的……”
刘清儒在门口听着,眉头早就拧成了疙瘩。
这会儿一听孩子哭,哪儿还忍得住?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子不容置疑的劲儿:“行了行了,别搁这儿戗戗了!”
听到他的声儿,婆媳俩齐刷刷朝他瞅过来。
于丽看向刘清儒,腰板挺得更直,连抱着孩子的胳膊都稳了不少。
刘清儒慢悠悠往前挪了两步,眼神落在于丽怀里的孩子身上,
语气缓了缓却带着分量:“这天儿多冷啊,孩子都哭成这样,
万一冻出个好歹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有啥话不能进屋说?非得搁这儿让孩子喝西北风不成?”
杨瑞华咳嗽两声,嘟囔道:“刘铁柱,这儿有你啥事儿?”
刘清儒扫她一眼,满眼厌恶:“你这人真是没心没肺!
多大点儿事儿,能让你连孩子都不顾?”
说完扭头对于丽道:“来,孩子给我!他们闫家人不疼孩子,这孩子我们家帮你带。”
“哎,好!”
于丽一点儿不迟疑,笑着把孩子递过去,“那我上班儿去了啊!”
“于丽!”
杨瑞华喘着气,满脸不可置信地大声质问,“孩子是我们闫家的,
你咋能随便让旁人抱走?你当妈的咋这么没心?”
刘清儒压根没搭理她,抱着孩子就往里走。
“你管我呢!”
于丽头也不回,“孩子是我生的,我想给谁抱就给谁抱,你管不着!”
“不行!”
杨瑞华嗓门又高了八度,“你说了不算!解成是孩子他爸,
孩子就是我们闫家的根,你想干啥,得先问过我们闫家人!”
“你可拉倒吧你。”
于丽转过身,也厉声道,“前儿你说的啥话,这就忘了?
想拿我的东西贴补你们闫家?趁早死了这份心!
当我不知道是你们老两口子撺掇闫解成不跟我离婚?
这婚不离就不离,可你们也甭想占我半点儿便宜!
真离了,更是半根线都别想沾!”
杨瑞华被噎得直翻白眼,搓着冻僵的手原地打转:“你这丧良心的!
要不是你生了我们家大孙子,你当我乐意登你这门儿?
解成他爸说了,只要你交出半斤红糖,过年就让你带着孩子回家里吃顿饺子 ——”
“吃饺子?你们闫家的饺子能填饱肚子?”
于丽不屑地撇撇嘴,“您家那饺子,留着自个儿填肚子吧,
我这儿有棒子面儿粥喝,就不劳你们闫家人费心。”
说完转身就走,低声啐了句:“要红糖?真是瞎了心了。”
杨瑞华瞅着于丽的背影跳着脚骂:“你给我等着!想离这个婚,门儿都没有!
只要你生的孩子是闫家的,这辈子你都别想甩开我们闫家!”
刘清儒回到自家屋里头,秦淮茹姐妹俩正聊得热乎呢。
“当家的,这是谁家的孩子?”
秦淮茹见刘清儒怀里抱着个孩子进来,赶紧接了过去,一边问着。
“于丽家的孩子呗。”
刘清儒随口答了句。
“姐夫,就是刚才在门口碰见那女的?”
秦京茹也跟着问了一句。
“可不是咋地。”
刘清儒扒了大衣,赶紧上了炕。
“当家的,于丽咋舍得把孩子让你给抱回来啊?”
秦淮茹满是疑惑,又问了一句。
“嗨!还不是闫家那口子闹腾的。”
刘清儒盘腿坐到炕桌边,端起热茶喝了几口。
“她把于丽堵在门口儿了,说让于丽给她弄几尺灯芯绒布,她就帮着于丽带孩子。”
“她这是瞎了心了吧?”
秦淮茹一脸不敢置信:“当奶奶的带个孙孙,还提这条件?”
“可不咋地!”
刘清儒点头附和着:“她还真就瞎了心了。关键是人家于丽压根儿就没请她去呀,
她倒好,一点儿脸都不顾了,嘿,腆着张老脸,张口就要几尺灯芯绒布,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根子,真是越老越没溜儿了!”
“哎哟喂!于丽这可真是点儿背到家了!”
秦淮茹叹了口气接茬儿:“偏偏就让她撞上这么个婆家,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低头瞅了瞅怀里的于晨阳,一脸心疼地念叨:“这孩子也真够可怜的,
刚生下来,爷爷奶奶那边儿就指望不上,他那个当爹更没戏,
这往后啊,八成又是个没人疼的主儿!”
刘清儒在一旁只顾着闷头喝茶,没搭腔,
心里头却直门儿犯嘀咕:“他可怜个啥?他亲爹这不就搁这儿嘛,还能真亏了他不成?”
后晌的四合院,照样让那股子寒气裹得严严实实。
天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彩压得低低的,
瞅着就跟伸手能摸着似的,透着股说不出的憋闷。
时不时刮过的寒风,跟头饿狼似的,
在院子各个旮旯里横冲直撞,“呼呼” 地吼着。
它没点儿情面地钻过光秃秃的树枝,枝子在风里抖个不停,
“嘎吱嘎吱” 响,像是跟这大冷天儿较劲呢。
房檐底下,挂着些长短不齐的冰溜子,在风里晃悠。
它们亮闪闪、透得能照见人影,活脱一把把锋利的宝剑。
这阵儿的四合院,就因这冷天儿显得格外消停,
偶尔有几声麻雀叫,也快让寒风刮没了,
更衬得这腊月后晌透着股子冷清。
中院东厢房里头。
“咳咳,咳!”
易谭氏这通猛咳,时不时就响彻整个屋子。
她本就身子骨不硬朗,一不小心,又招上了风寒。
“咳咳!”
许是连锁反应,坐在一旁眯着眼养神的聋老太太,也时不时跟着咳两声。
“妮子。”
聋老太太开口问:“你这病就没个好法儿?”
“咳咳!好不了喽!”
易谭氏有点儿费劲儿地应道:“卫生院、医院都去瞅过了,咳咳。
该开的药也都开了,我自打进了腊月门儿,这药就没断过。”
“唉!你这身子骨啊。”
聋老太太叹口气说:“年纪轻轻的,咋还不如我这把老骨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