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斯内普像一座漆黑的塔楼,无声无息地矗立在壁炉前,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毕竟食死徒的刚结束不久。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一样,正居高临下地、锐利地审视着多罗西娅。
他的双眼里里面没有丝毫意外,只有冰冷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多罗西娅的心脏猛地一缩,刚刚在马尔福庄园强撑起的平静几乎瞬间崩裂出一丝缝隙。
“教……教授。”
她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声音带着刚从飞路网出来的些微沙哑和一丝真实的惊魂未定。
她注意到斯内普的目光在她略显凌乱的袍子和苍白的脸上短暂停留。
斯内普没有回应她的问候,也没有让开道路。他只是用他那特有的、丝滑而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
“莎菲克小姐。”他缓缓开口,刻意拉长了她的姓氏,“一场……相当精彩的表演。无论是关于‘跨国贸易’的初步试探,还是后续关于……家族荣誉与个人牺牲的深情演绎。”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讽刺。多罗西娅感到脸颊微微发烫,在他面前,那些精心编织的谎言似乎都显得格外拙劣。
斯内普向前微倾,那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空气凝结。“然而,”他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询。
“撇开那些服务于特定听众的包含戏剧性成分的内容,我需要知道一个更接近事实的答案。”
他的黑眸紧紧锁住她,不容她闪躲。
“你的父母,莎菲克。我承认他们并非决绝的战士,但以我对他们那点可悲的、追求自保的本能的了解,我不认为他们具备如此勇气,以至于持续呼唤黑魔王大人的召唤。”
“告诉我,多罗西娅,他们到底在哪里?”
斯内普最近和多罗西娅的沟通少之又少,为数不多的几次沟通斯内普也一直用姓氏来称呼她。
正好多罗西娅也不想被人管着。
不过斯内普又重新叫她的教名了。
多罗西娅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声熟悉的称呼下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她抬起头,两双漆黑的眼睛终于对视上了。
“西弗勒斯,他们已经不在欧洲了。”
眼睛里不再是全然的伪装,而是充满了疲惫、挣扎和一种找到倾诉对象的脆弱。面对伏地魔需要表演,面对贝拉需要武装,但面对西弗勒斯……他是她混乱世界中为数不多的、可以短暂放下部分伪装的存在。
“我送他们去了日本的魔法所。”多罗西娅绕了绕自己的发尾,定定的看着斯内普。
“魔法所……”
斯内普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在他舌尖滚动,带着一种衡量距离与安全性的审慎。
他脸上的肌肉几不可见地绷紧了一瞬,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计算,或许是计算着地域的遥远、亚欧魔法体系的差异、以及黑魔王势力目前所能触及的境界。
“那里足够远,体系也完全不同。国际飞路网管制严格,通信几乎隔绝……黑魔王的手暂时还伸不了那么长,而且谁也猜不到这两人会在日本——毕竟我们结识的所有纯血家族,应该都没有做亚洲生意的……”
“而我告诉黑魔王,”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冷淡。
“他们是懦弱地逃跑了,像两个吓破胆的兔子,把我一个人扔在了这里。”
多罗西娅继续絮絮叨叨的像在讲故事,她看着斯内普,意料之中的,他的表情好像更复杂了一点。
他或许扯起嘴角又放下,皮鞋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着,良久,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又重新奏响。
“那么,告诉我,这场精妙的话剧真的是你独自构思并执行的吗?莎菲克小姐?”
他再次使用了姓氏,不过这次的语气更接近对某种事物的询问,并不是否定。或许现在的斯内普也琢磨不透多罗西娅到底有多少聪明才智,又有多少懦弱。
多罗西娅轻轻吸了一口气,绕着发尾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当然不——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的办公室就在我头顶,走两步就到了。”
多罗西娅瘫在自己的椅子上,看了看天花板的位置。
“这并非他们所愿。”
“是的。他们……最初并不愿意。他们想留下,或者带我一起走。”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回忆带来的酸涩。
“但我说服了他们。用他们最在乎的——莎菲克家族最后的血脉必须延续,而留下我,一个‘被抛弃’的、对黑魔王抱有忠诚的女儿,是我们在当前局势下能布下的、最有价值的棋子,比他们的价值更甚。”
斯内普沉默了。
那种沉默不像是在思索,更像是在掂量——掂量她话语的重量、真假,乃至其中那一分几乎不可言说的勇气。壁炉里的火光映在他的黑袍上,暗金色的微光一闪一灭,像是在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较量亮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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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这样做就能保全他们?”他终于开口,声音极低,却带着一种压抑的怒意——那种怒意不针对她,而是针对她的选择、她的危险、以及她自以为周全的冷静。
“多罗西娅,你也该知道,黑魔王对‘背叛’的定义极为广泛。哪怕一个迟疑的眼神、一个模糊的字句,都足以让你……和他们,一同消失。”
多罗西娅抬起眼,眼神仍然平静,但那种平静像是一层薄冰,底下潜伏着深不见底的裂纹。
“我知道。”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壁炉的火焰吞没。
“可如果他们留在英国,或者留在欧洲……迟早会被找到。到时候不只是他们的性命,还有莎菲克家的一切,都要被拖下地狱。
与其那样,我宁愿让他们消失在地图上。”
斯内普的目光如刀,冷冷地剖开她的伪装。“你以为黑魔王不会察觉?他可从不依赖线索。他依赖……直觉。”
“那就让他的直觉去怀疑吧。”多罗西娅抬起下巴,像是以脆弱的身体对抗风暴。“他已经怀疑所有人了,再多我一个又怎样?只要我还能站在他面前、还能执行命令、还能在合适的时候给他‘成果’,那就足够让怀疑变得无关紧要。”
斯内普的手轻轻一动,袍袖微微颤抖。那一瞬,他几乎想伸手去阻止她,或者只是拍一下她的肩——但他没有。那样的动作太过亲近,而他从不允许自己亲近。
“你在玩一场危险的博弈。”他说。
“这场博弈,”多罗西娅微微一笑,“从我听到预言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那一刻,火光照亮了她的脸——苍白,却坚定。斯内普的心头有一丝钝痛闪过,他曾在无数个年轻人身上看到过这种神情:自以为能掌控局面,自以为能在混乱中求得秩序——然而最终,他们都付出了代价。
“邓布利多知道这件事?”他忽然问道,声音更低,几乎带着一丝警告。
多罗西娅没有立即回答。她垂下目光,看着壁炉中跳跃的火焰。片刻后,她才轻轻吐出一句话。
“他知道……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