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宴席开始,酒楼伙计拎着酒壶过来给众人斟酒时,沈玉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因为酒太便宜了。
要知道,这可是韩老爷的宴席,桌上随便一道菜,都抵得上两三壶酒钱。
而这样的酒,每张桌上都摆了四五壶。
量大管饱没毛病,显得主人家好客热情。
可问题是,这样便宜的酒,不但跟一桌高规格的菜肴不搭配,主要是它还太烈了。
“这种烈酒,饶是我这样的酒量,喝上七八杯,怕是也要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陆行川望着杯子里的酒,沉声对坐在身边的沈玉楼和赵宝珠道。
他喜欢喝酒,酒量还算行。
这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赵宝珠捏着拳头低声咒骂:“他这是想灌醉你,再强行将你送入洞房,好来个生米煮成熟饭……果然是死王八熬汤,一肚子坏水,太不要脸了!”
沈玉楼也不由得拧起眉头。
众所周知,醉酒误事。
不然后世那些影视作品,以及各类小说中,也不会翻来覆去拿醉酒推进故事情节。
她低声对陆行川道:“我出去一下,你看着点宝珠,别让她冲动。”
说罢,趁着上菜混乱的功夫,沈玉楼混在上菜伙计中,起身往外走。
没一会儿她便回来了,坐下,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给陆行川。
入手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重量。
陆行川狐疑地望着她。
沈玉楼解释道:“荷包里面塞的是棉花坨子,等下你把这荷包塞进袖袋里面,别人了若是过来敬酒,或是劝酒,你能推,推不掉就喝,但别真喝,将酒悄悄倒进袖袋里去。”
说完,给赵宝珠也塞了个装着棉花坨子的荷包。
棉花吸水。
这样一个荷包,吸上十几杯酒水,不成问题。
陆行川了然,忍不住赞许地看了沈玉楼一眼。
现在,三人表面上跟所有人一样,以袖遮面,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实际上,那些酒只是碰了碰他们的嘴唇,便钻进了他们袖袋中,然后又悉数让藏在袖袋里的棉花坨子给喝了。
韩老爷爷并不能知道这些。
眼见陆行川将酒水一饮而尽,他满意地笑了笑,继续举杯。
“这第二杯,感谢诸位捧场,韩某敬诸位!”
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一众学子们少不得又要再陪饮上一杯。
然后众人酒杯才刚放下,韩老爷又举起了第三杯。
一连三杯酒饮不停歇地灌下肚。
而这时,大家连一口菜都没吃到嘴。
空肚子喝酒本就极容易醉。
何况还是这种烈性酒。
有那些不胜酒量的人,已经开始东倒西歪了。
韩老爷接下来倒没有再劝众人酒。
但他说了句话。
他看向陆行川,笑着说道:“听闻陆公子不但学问好,酒量亦是不差的,今日可得好好喝一喝啊,我这里别的没有,就是酒水多,管够!”
在场的学子,大多都是年轻小后生。
一听韩老爷这话,顿时就起了胜负欲。
再加上又都了喝几杯烈酒,正是酒劲儿上头的时候,于是便拎着酒杯过来跟陆行川喝酒。
“难得今日同饮一席,陆公子,我敬你一杯!”
“某早就听闻过陆公子的名号,只是一直没机会结识,陆公子,这杯酒我敬你!”
“……”
一个。
两个。
三个。
都过来给陆行川敬酒。
韩老爷满意地望着这一幕。
赵宝珠瞪着桌上的一道辣炒鸡丁,脑中想象着将这盘菜扣在韩老爷脸上的情形。
沈玉楼面上不动声色,只在心中冷笑。
不愧是混过官场的大老爷,就是老奸巨猾,轻飘飘一句话,就挑起了事端。
这边,陆行川在沈玉楼的暗示下,先是假装推拒,推拒不掉,这才端起酒杯。
如此这般,转眼便又“喝”下去了六七杯酒。
袖袋里的那个棉花坨子,已经变得沉甸甸了。
于是他假装不胜酒力的样子,摆手道:“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
嘴里面说着要醉了,实际上已经醉了,两眼迷离,摇摇晃晃。
往下坐的时候,还险些一屁股坐地上去。
还好赵宝珠及时扶住了他。
但却将酒水打翻了,弄湿了衣衫。
韩老爷正等着这一幕呢,见状,便对身旁的心腹随从使了个眼色。
心腹随从了然,连忙快走几步过来扶住陆行川:“陆公子这是怎么了?唉,衣服也打湿了……陆公子,我扶你去换件衣服吧。”
说罢,也不管陆行川愿不愿意,架着人就往外走。
赵宝珠起身就要跟上去。
沈玉楼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眼神示意她再等等。
怕什么,反正陆行川心里有了防备,而且也不是真的醉了。
两人又耐着性子等了会儿,等韩老爷走了,这才悄悄离席。
她们以为离席的悄无声息,却不知有双眼睛一直隔着两张桌子恶狠狠地盯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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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出了大丑的马学文。
他不但恨陆行川,他更恨沈玉楼和赵宝珠,恨这二人害他出了大丑,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他的尊严,像块破布一样被扯下来扔地上,踩得稀碎。
是以,见两人鬼鬼祟祟地离席,他立马也悄悄跟上去。
沈玉楼是在离开宴客厅后,才察觉到身后跟了条尾巴。
余光看清尾巴是谁后,她眼眸闪了闪,打消了将尾巴甩掉的念头,只专心寻找地上的痕迹。
这是他们事先跟陆行川商量好的。
陆行川一路走,一路悄悄挤捏袖袋里的棉花坨子。
这样,他走过的路上,就会留下一条散发着酒味的水线。
循着这条水线,两人很容易就找到了陆行川所在的屋子。
房门打开,就见陆行川正半靠在软榻上,醉酒迷离,一副醉得不轻的样子。
待看见二人进来,陆行川脸上的醉意立马一扫而空,起身吐槽道:“你们怎么才来……”
话没说完就被沈玉楼的一个眼神制止住。
沈玉楼指了指门外,压低声音道:“马学文跟过来了。”
“他来做什么?”陆行川拧眉不悦。
沈玉楼摇摇头,低声道:“他跟过来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恶心到韩老爷。”
说完,她附耳在陆行川耳边,悄声说出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