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内心思索再三之后,赵真终究还是选择收下这份“厚礼”。
“既然左门长您都这么说了,那晚辈便就不再推诿了。”
说罢,赵真将手中的纸张小心翼翼地收好。
这可是逆生三重,就算是不能通天,可在赵真看来那也是丝毫不输八奇技的功法!
别看只是区区几页纸张,可一旦流传出去,那转眼之间便又是一场“甲申之乱”!
另一边,在看到赵真收下了逆生三重之后,左若童的脸上也是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多谢。”
“左门长言重了。”赵真恭敬的抱拳回道。
“如此,我便也可以真正放下心来了。好了,小家伙,去帮我把瑾儿叫进来吧,我能感觉到,他一直就在外面没走远。”
“是。”
赵真点了点头,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面前那个苍老的身影。
这个老人,即便是到死也在为三一门奉献自己最后一丝心力。
即便他没有真的通天,可在赵真心中,他已然和真正的仙人无异!
“左门长,走好……”
在心中默念了一声之后,赵真也是缓缓退出山洞。
出了山洞,赵真果真就在不远处看到了陆瑾的身影。
“老赵,师傅他老人家怎么样?”
赵真深深的看了陆瑾一眼,随后也是神色复杂的开口道:“进去吧,左门长传你。”
“哦好!”
望着陆瑾急匆匆的背影,赵真口中也是长叹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直接离开三一门,而是选择留在了三一门内。
在单独交代完陆瑾之后,左若童在陆瑾的搀扶下从山洞内走出。
在人生的最后,他将三一门门内所有的弟子召集。
庭院内,所有门人齐聚一堂,望着椅子上老态龙钟的左若童,所有三一门门人心中已然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诸位,左若童无能,自知大限将至,恐怕无力再为各位师长了……”
此话一出,下方所有三一门门人全都齐刷刷跪倒,同时口中开始小声抽泣了起来。
“呜呜……”
“不必如此。”
左若童微微一笑,颇为随意的摆了摆手。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躲不掉的。
能在最后了却所有心愿,毫无遗憾的离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说着,左若童也是在有意无意间看了眼一旁大树下的赵真。
“我今生虽不成,但想来几十年的勤勉修持,还是在根本上做了些向善的改变。
那改变虽说微不足道,但当我重新来过之时,应该能助我少走些弯路吧。
各位今生之路还未走完,谨慎呐,谨慎呐……”
“师傅!!!”
澄真眼含泪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悲痛。
“要说遗憾,也许曾经的确有过。十余年前,我侥幸修成三重,但却未能三重反一,见那通天之路……
在那之后,我将这一切全都告知了你们,并宣布三一门不必再以玄门自居。
我知道,这样做你们当中的很多人会对我有所怨言。”
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似冲的拳头也是微微攥起。
“不过说到底,这些都只是我一家之言,大家不认可我的结论也无妨。
若是你们仍旧对三重有信心,能另寻通天之路那是最好,继续走下去也同样极好。
但唯有一点,这脚下的路,却是绝对不能再走偏了……”
说罢,左若童也是抬起手指,伸指指向澄真。
“澄真,今后,你便是下一任三一门门长。”
“师傅!弟子不要这门长之位,弟子只想继续侍奉您左右!”
澄真涕泪横流的爬到左若童身边,伸手死死的抓住左若童的手掌。
“澄真,答应我,我死以后,绝对不要再去找无根生,答应我!”
望着左若童那怒目圆睁的表情,澄真也是连忙点头答应。
“师傅,弟子发誓,绝不会再去找无根生!”
“好……”
左若童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释然。
他瘫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已然提不起半点气力。
望着头顶蔚蓝的天空,左若童口中也是最后感慨道:“这天,可真高啊……”
“师傅?”
感受着手中师傅的手臂突然失去气力,澄真整个人也是瞬间呆愣在原地。
“师傅!!!”
1944年5月初,“大盈仙人”左若童仙逝……
——
一日后,三一门门长,“大盈仙人”左若童仙逝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异人界。
此刻,三一门的山门上下全都充满了一片肃穆的素白。
通往主殿的青石甬道两侧,伫立着两排挺拔的苍松翠柏此刻也被系上了象征哀悼的白色布条,在初夏微醺的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主殿前方宽阔的演武场上也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练功喧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
偌大的场地中央临时搭建起了一座庄严肃穆的灵堂。
灵堂通体以素白布帛装饰,悬挂着巨大的白幡,上书“大德望左公讳若童仙长千古”。
香案上供奉着简单的时令果品,青铜香炉里插满了如林般的线香,袅袅青烟升腾,带着沉水香的清冽苦涩,在空中交织、盘旋,久久不散。
烟云之间,烛火的光芒微弱地跳动着,映照在下方静默肃立的人群脸上。
三一门所有内门弟子、下院弟子,尽皆身着粗麻孝服,头缠白布,腰系草绳,整齐地分列在灵堂两侧及后方。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沉重的悲戚与茫然若失,许多人垂着头,无声地抽噎,泪水滴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也有人紧咬着嘴唇,眼眶通红,强忍着巨大的悲痛,目光空洞地望着灵堂中央那具安放在香柏木制成的朴素棺椁。
棺椁虽无雕饰,却仿佛蕴藏着三一门的厚重历史与无尽遗憾,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新任门长澄真道长一身重孝,垂手肃立在棺椁前方偏右的位置,面色苍白如纸,眼眶深陷。
陆瑾则独自一人跪在棺椁左侧最前的位置,这位平日里意气风发的陆家大少,此刻身形显得异常单薄,笔挺的白色麻衣怎么也掩不住那份深深的孤寂与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