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忠率领的千人慢悠悠行进,每个士兵都显得散漫,有人故意用兵器敲击铠甲发出刺耳声响。

马忠本人也东张西望,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将军,雨这么大,叛军恐怕不会出来了吧?"一个亲兵凑到马忠身边大声说道。

马忠哈哈一笑,故意提高音量:"这么大的雨,那些山越蛮子都躲在山洞里取暖呢!咱们走个过场,回去好向都督交差!"

山上的毛甘听到这话,气得脸色发青,手上青筋暴起。

"狂妄!待会定要你知道某的厉害!"

荀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马忠这番话分明是在故意激怒他们。

他望向谷底,只见这队兵马虽然看似散漫,但每个人的手都若有若无按在兵器上,显然随时准备应变。

"再等等。"荀谌再次按住毛甘,"等周瑜的中军出现再出击。"

然而毛甘已按捺不住。

当马忠部队行进到谷底最狭窄处时,他猛地站起身吹响牛角号,大吼道:"儿郎们,随吾杀!"

"且慢!"荀谌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

毛甘一马当先冲下山去,两千山越勇士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下。

马忠见伏兵出现,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大声喊道:"弟兄们,不好啦!有埋伏!快撤!"

一千江东军立即调转方向,故作慌乱地向来路逃去。

沿途故意丢弃旌旗盔甲,制造溃败假象。

毛甘杀得兴起,手中大刀连斩数人,见江东军"溃不成军",更是志得意满。

"周瑜小儿,不过如此!"他大笑着率军紧追不舍。

荀谌在山顶暗叫不好,立即对亲兵道:"快传令孙观将军,让他随时准备接应!"

马忠与江东军且战且退,毛甘一路追击。

不觉已追出三里多地,来到一处开阔地。

这里地势平坦,四周都是低矮丘陵,正是设伏佳地。

就在毛甘准备全歼这支溃军时,四周突然战鼓雷动。

"不好!中计了!"毛甘脸色大变,急忙勒住战马。

但为时已晚。两侧丘陵后涌出大量江东兵,为首大将正是陈武。

他手持长枪拍马而来,一张丑脸在雨中显得格外狰狞。

"毛首领!周都督为你选的这葬身之地,可还满意?"

毛甘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陷入重围,咬牙切齿道:"周瑜小儿,竟使这等诡计!"

陈武不怒反笑:"兵不厌诈,要怪就怪你太容易上钩!"

说罢长枪一挥,"全军听令,活捉毛甘者赏千金!"

顿时喊杀声四起,毛甘率领的两千山越勇士被团团围住,陷入苦战。

此时,鹰愁涧山顶上的荀谌反而露出一丝微笑。

他转头对传令兵道:"传令孙观,按第二套计划行事。"

这场智斗,才刚刚开始。

雨越下越大,笼罩着这片杀机四伏的山谷。

孙观立于高处,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谷底战局却清晰得令人心悸。

只见毛甘部被陈武军层层围困,如困兽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突破铁桶般的包围。

毛甘浑身浴血,大刀舞得虎虎生风。

但身边士卒已倒下一片,显是强弩之末。

"擂鼓!全军出击!"孙观嘶声下令,战鼓声撕裂雨幕。

他得荀谌传讯,知毛甘已贸然出战,命他伺机救援。

于是亲率八百精锐直插陈武军侧翼,长枪所向,三名江东偏将接连坠马。

乱军中,孙观一把拽住毛甘缰绳,厉声喝道:"速退!周瑜早看透我们的埋伏!"

毛甘咬牙切齿,却见江东军阵型陡然变换,两侧丘陵后旌旗涌动。

心知中计,只得随孙观奋力突围。

后军大帐内,荀谌凝视沙盘上鹰愁涧地形。

斥候急报毛甘被困时,荀谌轻抚长须。

淡然一笑道:"公瑾以诈败诱吾,吾便以连环援军耗其锐气。他既设伏兵,必在外围布下重兵以待我军主力。若倾巢而出,正堕其彀中。"

转头对传令兵道:"命吴敦率千人先行增援,一炷香后尹礼再率千人接应。两军交替冲锋,不可恋战,只需搅乱敌军阵脚即可。"

荀谌心中暗忖:"周瑜用兵如弈棋,步步为营。吾偏要让他每一子都落得沉重!"

果然,吴敦部刚冲入谷地,外围便杀声震天。

韩当率五千精兵从山林中掩杀而出,铁甲如潮,瞬间将吴敦部截为两段。

雨水混着血水浸透泥泞,伤兵哀嚎遍野。

吴敦奋力死战,却见江东军阵型严整,弓弩齐发,只得且战且退。

正当韩当欲乘胜追击时,尹礼援军恰从侧翼杀到,两军顿时缠斗一团。

韩当心中暗惊:"荀谌竟分兵送死,莫非有诈?"

但战场已容不得犹豫,他长刀一挥,率亲卫直取尹礼中军。

高处观战的周瑜白袍依旧洁净,仿佛雨丝血污皆不能近身。

他遥望谷中混战,对韩当道:"荀友若果然老辣。他知吾欲围点打援,便以车轮战法拖延时间。可惜……"

荀谌虽秘密潜入丹阳,但周瑜通过种种方法,已知幕后之人便是颍川荀谌。

周瑜指尖轻点地图上鹰愁涧出口:"此地地势狭窄,我军虽占优势,却难以展开。传令吕蒙率轻骑截断敌军退路,吾要让荀谌的援军有来无回!"

韩当领命而去,周瑜又唤来吕岱:"定公将军,速派细作探查荀谌后军动向。吾疑他另有奇兵。"

吕岱颔首:"公瑾用兵,已得孙武虚实之妙。"

周瑜却叹:"荀友若深谙兵法,此战胜负犹在未定之天。"

谷地血战持续至午时,孙观与毛甘虽合兵一处,却被陈武、韩当两部死死咬住。

吴敦、尹礼援军虽短暂搅乱战局,却因兵力分散渐显颓势。

毛甘一臂中箭,大刀几乎脱手,嘶吼道:"荀先生何在!"

孙观格开流矢,怒喝:"休慌!臧霸将军必在后策应!"

就在鹰愁涧前线杀声震天之际,金奇率三千山越精锐沿猎人小径迂回到江东军后方。

这些山越战士自幼穿行丹阳群山,对每条隐秘小径了如指掌。

他们脚踩草履,身披藤甲,行动如狸猫般轻捷,半日便绕至周瑜大军后方二十里处的辎重营地。

时近晌午,秋雨渐歇,雾气弥漫,正是突袭良机。

金奇伏于高坡,俯瞰江东军辎重营。

只见营中仅余五千老弱看守,粮草堆积如山。周瑜为全力围歼毛甘部,已抽走大部精锐。

金奇脸上刺青因狞笑而扭曲,低吼道:"周瑜小儿重前轻后,合该我等建功!"

手中骨笛一吹,麾下三千山越军分三路如鬼魅般扑下。

营地守将陈横正饮酒驱寒,忽闻警哨凄厉。

待他跌撞出帐,只见杀声四起,山越战士已冲破东栅!

这些山越人凶悍异常,刀劈箭射皆不避生死,刀刀直取要害,杀得这群老弱残兵溃不成军。

陈横欲组织抵抗,却被金奇迎面撞见。

金奇手中铜钺悍然劈出,连破陈横三层皮甲,直贯胸膛!

陈横倒地时,犹瞪目嘶喊:"快报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