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切磋,那我也献丑一首。”

江风辰微微一笑,神色淡然,目光平静如水。

他缓缓走向讲台,右手自然地拿起粉笔,站在黑板前,稍作沉吟,便准备书写。

不过,这块黑板已经快被先前的内容写满了。

他刚想动手擦去前面的字,坐在前排的秋芸校长立刻站起身,神情庄重,语气却颇为恳切:

“小江老师,您的板书太珍贵了,极具研究价值,可千万别擦!我已经安排好了,立刻给您换一块新的黑板!”

说罢,她立刻挥手,示意几名学生将预备好的黑板抬上来。

几个男生小心翼翼地将新的黑板安置在讲台边,生怕磕碰出一点灰尘。

而原本的那块黑板,则如一件艺术品般被几位工作人员轻轻搬走。

江风辰见状,眉头微扬,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这……有点太隆重了吧?”

他心中苦笑,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板书被如此“待遇”。

但既然人家校长如此安排,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点点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提起粉笔,白色的粉末在指尖滚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随着手腕起落,字迹一行行跃然于板上,俊逸洒脱、笔势沉稳,很快便写出了第一小节。

这时,郭阿四早已忍不住,伸着脖子望去,一边看一边不屑地念出声来:

“《乡愁》。”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念完这几句,郭阿四“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嗤笑不止:

“哈哈哈,这也配叫诗?怕不是小学一年级的造句练习吧!”

他的话音刚落,讲堂下方顿时掀起一阵低低的哗然。

一些年轻学生你看我、我看你,露出微妙的神情,不少人嘴角噙着轻笑,有的甚至小声嘀咕起来:

“江老师这诗……也太简单了吧?”

“这水平,和他之前写的那些传世之作简直没法比啊。”

“用邮票来写乡愁,太直白了,意象太老套,没有一点新意。”

议论声四起,嘈杂之中,也有一两位女生皱着眉头,小声辩解道:

“我倒觉得蛮有味道的呀,有点朴素的美感。”

但更多的人,已经在心中给这首诗判了“死刑”。

讲台上的江风辰仿佛并未听见这些议论,神情如常,继续在黑板上写下第二小节:

“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台下的反应更加明显了。

“又是一张票?从邮票到船票,真是‘票票通关’啊!难道江老师就不能换个意象?是不是灵感枯竭了?”一个胖胖的学生压低声音笑道。

郭阿四的笑声更是毫不掩饰地响起,他甚至拍了拍大腿:

“江老师,您这也太‘接地气’了!还以为能见识到什么神作,没想到是这种稚童水平的东西,真让我大跌眼镜啊!”

而坐在后排的一些老教授,却依旧神情肃然,没有出声,也没有评论,只是笔直地坐着,目光沉稳,仿佛正在等待什么。

江风辰依旧没有理会那些讥讽声,执笔如故,缓缓写下第三节:

“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

这两行一出,教室里瞬间安静了几分。

有些学生脸色微变,露出迟疑的神色,有人低声说道:“这一节……好像有点东西了。”

“写得挺沉的。”一位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镜框,语气微缓。

可郭阿四却毫不留情地继续讥讽:

“写母亲的坟墓,这种情感谁不会写?用这种浅显的语言,说是诗,怕不是拉低了诗的门槛!”

写到这里,江风辰放下粉笔,转身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手腕有些酸,他轻轻晃了晃手臂,打算休息一下,再写最后一节。

就在他刚刚喝水的这个空当,郭阿四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讥笑:

“江老师,您这是写完了?呵呵,真是令人‘赞叹’啊!”

“你这诗啊,虽然结构对仗整齐,但内容空洞无味,情感苍白,语言简单,我说句难听点的,就算是我家外甥女写作文都比这个好!”

“你刚刚写完第三节,想来就是最精彩的部分了吧?那真是让我大失所望!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教室里回荡,不少学生也忍不住窃笑出声。

“我感觉我也能写这样的诗。”

“是啊,就是几句话的堆叠,没有语言张力。”

“郭老师的诗虽然晦涩一点,但意象丰富啊!”

然而,就在这时,坐在最前排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轻咳一声,终于发声:

“咳咳……我倒觉得,这首诗很有意思。”

“你们听着,它从邮票写到船票,再到坟墓……看似简单,其实情感的递进极为自然。童年、婚姻、死亡,人生三段,尽在这短短几节里展现无遗。”

“最妙的地方,在于语言极其克制,却能激起读者强烈的情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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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学者也缓缓点头:“小江老师这首诗,是‘以浅胜深’,看似白描,实则余韵绵长。尤其最后一句——‘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那种生死两隔的痛楚,写得极为克制,但打动人心。”

“这叫‘大道至简’、‘大音希声’,不是语言华丽才叫好诗!”

“郭阿四,你那首诗写得确实不错,但太过用力了,辞藻堆砌太多,反倒不如这首诗,宛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再说了,你是提前准备,而江老师这是现场即兴创作,不可同日而语。”

几位老教授的话语如重锤落地,瞬间镇住了整个教室。原本还在窃笑的学生纷纷闭嘴,一时间教室内鸦雀无声。

有些人目光变得复杂,有敬佩,也有羞愧。

他们开始重新审视江风辰写下的那几行字。

而讲台上的江风辰,始终神色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中。

他微微一笑,轻声补充一句:

“写诗,不在词藻有多华丽,而在情绪的表达,感情的宣泄以及能引起大家的共鸣。”

此刻的江风辰,依旧站在讲台中央,背影挺拔如松,仿佛一位刚刚从古诗词中走出的文人,优雅从容,风度翩然。

讲堂一片沉寂。

忽然,不知是谁鼓起了掌。

紧接着,一阵热烈的掌声如潮水般响起,席卷整个阶梯教室,久久不息。

郭阿四脸色一僵,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眼中浮现出几分复杂难言的神色,依旧不甘心地说道:

“江风辰,你不要故弄玄虚,你这首诗写的一般,就是一般!”

闻言,江风辰嘴角突然泛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淡淡说道:

“郭阿四,谁跟你说我这首诗写完了?”

“我刚才只是写累了而已,我这首诗啊!还有最后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