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大乾贵公子 >  第267章 大乾长公主

一个粗豪而带着压抑怒火的声音如炸雷般响起,正是窦纶。

“贼子狡诈,人影未见,定是调虎离山!”

“保护公主!”

显然,赵都尉扑了个空,窦纶立刻意识到中了计,火速返回。

殿内气氛瞬间绷紧如满弓之弦!

云阳公主的诵经声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惶颤音。

她猛地直起身,回头,脸上满是恰到好处的惊愕与疑惑,看向殿门方向,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哗惊扰。

就在她回头的这一瞬间,许琅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已无声无息地滑向后方巨大的帷幔。

明黄色的厚重绸缎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未有人在那里出现过。

窦纶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劲风,猛地冲进殿门,他脸色铁青,鹰目如电,瞬间扫过整个大殿。

佛像庄严,烛火跳跃,公主跪在蒲团上,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身后只有垂手侍立的宫女。

一切如常,似乎并无任何异样。

“窦将军?”

云阳公主的声音带着一丝受惊后的轻颤,秀眉微蹙,“何事如此喧哗?扰了父皇清净。”

窦纶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殿内每一个角落,柱子后,佛像的阴影里,甚至高高的横梁……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公主身后那片微微晃动的帷幔上。

他手按刀柄,大步流星地就朝帷幔走去,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宫女们吓得大气不敢出,云阳公主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她面上却强自维持着镇定,甚至带上了一丝薄怒:“窦纶,本宫在此祭拜先帝,你带甲执锐闯入已属不敬!”

“如今还要搜查佛殿,你眼中可还有父皇,可还有本宫?!”

窦纶的脚步顿住了。

公主的斥责点中了他的软肋。

他固然是奉庆历帝之命监视公主,但永徽帝灵位当前,公主祭拜之时,他若真敢肆意搜查,传出去便是大不敬之罪,庆历帝也未必保得住他。

他死死盯着那片帷幔,鼻翼翕张,似乎在捕捉空气中任何一丝可疑的气息。

殿内只有檀香、烛火的味道,以及公主身上淡淡的冷香。

他锐利的目光最终回到公主那张带着薄怒的、苍白的脸上,似乎在衡量。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无比煎熬。

终于,窦纶按在刀柄上的手缓缓松开,后退一步,单膝跪地,垂下头颅。

“末将失礼,惊扰公主殿下!”

“实因后山发现可疑踪迹,恐有贼人惊扰圣驾,一时情急,请殿下恕罪!”

他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听不出多少歉意。

云阳公主心中一块巨石落地,面上怒色稍霁,但语气依旧冷淡。

“罢了,念在你护驾心切,只是此地乃清净佛门,父皇灵前,不可再如此莽撞。”

“退下吧,本宫还要为父皇诵完经文。”

“是!”

窦纶沉声应道,起身后目光再次凌厉地扫过整个大殿,尤其在那片帷幔上停留了一瞬,终究没有再上前。

他退到殿门口,却不再出去,如同一尊铁铸的门神,杵在那里,目光如炬,牢牢锁定了殿内。

诵经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也更加空洞。

云阳公主跪在蒲团上,背影挺直而脆弱。

她捻动佛珠,指尖却冰冷一片。

方才的惊心动魄余波未平,然而心底那团被许琅彻底点燃的火焰,却在窦纶的虎视眈眈下,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决绝。

报国寺的钟声早已停歇,夕阳的余晖为京都的城楼勾勒出最后一道暗金色的边。

沉重的宫门在云阳公主的銮驾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巨响,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窦纶骑着高头大马,亲自护送在公主凤辇之侧,脸色比天色更加阴沉。

报国寺后山的扑空,大殿内那转瞬即逝的异常感,如同毒刺扎在他心头。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公主垂落的辇帘,扫过随行宫女低垂的头颅,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破绽。

然而,辇内寂静无声,帘幕纹丝不动。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檀香,混合着宫城特有的、冰冷的石粉气息。

凤辇在空旷的宫道上辘辘前行,碾过巨大的青石板,声音单调而压抑。

辇内,云阳公主端坐如塑像。

孝帽的轻纱早已摘下,露出一张毫无表情的脸,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幽深似寒潭,映着窗外宫灯次第亮起的、跳跃的火光。

指尖的灼痛感依然清晰。

那是香灰烫下的印记,更是许琅带来的、那足以焚毁整个旧世界的火焰在她灵魂深处烙下的印记。

“殿下,请下辇。”

凤辇停在了她所居的长乐宫前,窦纶的声音在辇外响起,生硬刻板。

宫女打起帘子。

云阳公主扶着宫女的手,仪态万方地走下凤辇,脚步依旧带着一丝祭拜后的疲惫和哀伤。

她甚至没有看窦纶一眼,径直走向灯火通明的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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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纶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紧紧黏在她的背影上。

他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公主耳中:“殿下今日在报国寺,可曾……受到惊扰?”

他刻意加重了‘惊扰’二字。

云阳公主脚步未停,只在殿门前顿了一下。

她微微侧首,半张脸隐在殿内透出的光影里,眼神淡漠地扫过窦纶,如同在看一块冰冷的石头。

“窦将军职责所在,护卫周详,本宫感激不尽,何来惊扰?”

她的声音清冷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本宫乏了,窦将军也辛苦,退下吧。”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影没入昭阳殿温暖的灯火之中。

厚重的殿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将窦纶那带着审视和疑虑的视线彻底隔绝在外。

殿门合拢的刹那,云阳公主脸上那层哀戚与疲惫的伪装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褪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锋利的决绝。

她快步穿过外殿,对躬身行礼的宫女太监视若无睹,径直走入内殿深处。

“春桃。”

她唤了一声贴身大宫女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个面容清秀、眼神沉稳的宫女立刻无声地出现,垂手侍立。

“殿下。”

“让王瑾来见本宫。”

云阳公主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和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就说本宫今日在报国寺受了些风寒,心绪不宁,让他送些安神的熏香来。”

“是。”

春桃应声,悄然退下。

铜镜里,云阳公主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掌心那道被香灰烫出的、泛红的月牙痕。灼痛感依旧清晰。

她慢慢收拢手指,将那道印记紧紧攥住。

镜中那双眼睛映着跳跃的烛火,仿佛有金戈铁马在无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