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铭轩和禾娘见家里的三进院子都布置妥当了,膳房里的菜肴都准备得差不多后,冯铭轩和顺子才去老宅,接阿爹阿娘、哥嫂、侄女侄儿来家中吃团圆宴。
灵芝身穿粉红色斜襟立领袄衣裙,双环髻垂丝带,系缀两个小巧的金铃铛,额前贴小巧金箔花钿,脚登鹿皮靴。
小丫头乖巧可爱,下了马车就给禾娘行礼:“灵芝给二婶婶请安,二婶婶万福!”
禾娘赶紧搀扶起灵芝,侄女小小的女儿家,琴棋书画都在学习中,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禾娘感叹大嫂真是好福气!
好福气的张晗胭由相公搀扶着下了马车,才两个月的身孕,还看不出孕相来,她小心翼翼的护着肚子,扶着腰,提醒众人她又有了身孕。
禾娘同公公婆婆见完礼,再同大伯哥、大嫂见礼。
看到禾娘平平的肚子,张晗胭的心里得意极了,再看到她右腕还戴着红珊瑚手串时,她更开心了!
胡禾娘这是有多稀罕这条红珊瑚手串,戴了三年了,还当成宝贝一样!
哈哈,胡禾娘!你的好日子马上到头了,到了四月,有你哭的,你就等着被赶出家门吧!
张晗胭用鄙夷的眼神看着禾娘搀扶着婆婆进了厅屋,讨好老太婆有用吗?没生出孩子,讨好谁都没用!
唉…还是她这个大少奶奶的福气满满啊!
抱着冯修余的冯铭睿将妻子的神色看在眼里,他冷声道:“大少奶奶,你是大嫂!这是在二弟与弟妹家,你是来做客的,多注意你的体面!”他实在琢磨不透,弟妹与妻子鲜少来往,妻子对弟妹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张晗胭温柔一笑道:“相公,你说的什么话?我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儿了!相公,妇人孕中情绪不稳定,你就多担待些吧!”
冯铭睿磨磨牙,抱着儿子头也不回的进了厅屋。
冯修余穿着大红的小锦袍,头上戴着同色瓜皮帽子,妥妥滴地主家的小少爷!
看到二叔拿一个藤球出来,他一下子从爹爹的怀里出溜到地上,和二叔踢起藤球来。
厅屋够大,两个银丝炭盆静静的燃烧着,室内温暖如春。
大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瓜果闲聊着,不时看着叔侄两个玩藤球。
灵芝眼巴巴的看着弟弟和二叔,流露出羡慕的眼神来。
过了年,她就八岁了,坐立行走都要守规矩,再也不能肆意妄为。
冯铭轩将球踢给侄儿,笑着朝侄女招手道:“灵芝来一起玩,你还小,过年不用守规矩!快来!”
灵芝看向阿奶,大眼睛里写满了乞求。
冯夫人慈爱的笑道:“灵芝去和你二叔、修余玩球去!你二叔说得对!”
灵芝欢喜的起了身,很快叔侄三个的笑声荡漾在厅屋里,围绕着小小的藤球,踢出了无边的欢乐。
禾娘时刻关注着修余,还不到三岁,也担心他跑快了会摔跤。
只一会儿,他胖乎乎的脸上就有了细密的汗水,禾娘起身,用丝帕帮修余擦擦汗水道:“二婶帮修余脱掉外袍,等不玩球了再穿上好不好?”
冯夫人也道:“禾丫头帮修余脱下外袍吧,屋里有火盆,再加上他要玩球,不妨事!”
冯修余也觉得穿着外袍热,乖乖的站好,任由二婶帮他脱衣服。
禾娘刚帮修余脱下衣服,张晗胭扶着腰进来了,大喝一声道:“弟妹啊!你没生过孩子,没做过娘亲,不会照顾孩子我不怪你!这大冬天的,天寒地冻,你脱余儿的衣服,是想他得风寒么?
你还是余儿的二婶,怎的这般缺心眼儿……”
“张晗胭!你胡说什么呢!”冯铭睿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张晗胭的话!
冯老爷瞥一眼大儿媳,又看看小儿媳涨红的脸,他心生不悦,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小儿媳没有生出孩子,这是她与小儿子的心病!这大儿媳一开口就戳小儿媳的肺管子,唉……
冯铭轩走到禾娘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冷声道:“大嫂!你一向不待见禾儿!我陪余儿和灵芝玩球,禾儿见余儿出了汗,想着厅屋里有火盆,就帮他脱了外袍,省得出汗打湿了里衣!
大嫂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禾儿没当娘亲不是她的错,大过年的,你提这一茬又是何必?”
冯夫人起身帮修余穿上外袍道:“晗胭呐,一家人,说话要和气!何必拿禾丫头没生孩子的事来挖苦她?”
修余看看低垂着头的二婶,又看看叉腰的娘亲,嘟嘴道:“娘亲,余儿玩球出汗了,二婶帮余儿脱衣服,是对余儿好!”
他拉着二婶的手轻轻摇晃道:“二婶不生气,是娘亲的错!”
冯铭睿抱起儿子道:“余儿说得对!”
禾娘深呼吸几下,神色恢复正常,今天是家里的团圆宴,大嫂这般不给脸面的挖苦她,她是当家主母,不能为了这件事失了礼数。她温声道,“相公,膳房里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开宴吧!”
“开宴,开宴!”冯老爷打着圆场。
满桌的菜肴,还有二房的独有吃食:莲子猪肚汤和桂花糯米藕。
冯修余挨着禾娘坐,灵芝挨着冯铭轩坐。
冯夫人对孙子孙女的表现很满意,有孩子粘着小儿子夫妻俩,明年过年,二房定然有好消息传出来!
禾娘边吃菜,边照顾修余吃饭,小家伙还不会用筷子,用小瓷勺把二婶夹给他的菜送进嘴里,他很喜欢吃香甜的糯米藕。
禾娘用干净的筷子把藕段夹成四瓣,“呼哧呼哧”,冯修余几口就吃完了。他指着盘子里的糯米藕道:“二婶,余儿还要吃!”
“好!我们余儿还吃糯米藕!”禾娘又夹了一段藕放在修余的碗中,分开成四瓣。
张晗胭喝完汤,看着儿子碗中的藕,皱眉道:“弟妹,我就说你没当过娘不会照顾孩子吧?余儿还不到三岁,这糯米吃了难以克化,孩子小不懂,你也不懂吗?桌子上这么多菜,你偏偏给余儿喂糯米藕!”
她生气的把冯修余碗里的糯米藕都拨到吐骨盘里,吃得正欢的冯修余又一次看着娘亲嘟起了小嘴儿,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禾娘自是不知糯米会难消化,她自小生活在胡家村,因为糯米的产量低,基本上没有人家种糯谷。对于农家人来说的稀罕粮食,会伤孩子的身子,禾娘的本意不是如此。 她诚恳的道:“大嫂,是我的错!我真的不知晓孩子不能吃糯米!”
冯修余不依了:“娘亲,余儿喜欢吃!是余儿要二婶夹给我的!”
张晗胭撇撇嘴道:“孩子小不懂事,弟妹没生过孩子可要多学着点!”
冯铭睿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塞进张晗胭的嘴里,沉声道:“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么?”
冯铭轩放下筷子,伸手捏捏禾娘的手,小声安慰道:“娘子吃菜,不必理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