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的婆母不是忽然中的邪,她在很早之前就……”

她顿住片刻,眼里流露出极深的恐惧,身子又在轻轻颤抖,“臣妇刚嫁进萧家没多久,就发觉她身上不对劲了。”

“那日臣妇晨起后去给她敬茶请安,却在无意间看见了她露在裙子外的鞋。”

“她穿的是一双绣花鞋,那鞋子是大红色的,比新娘子穿的嫁衣都要红,简直像是要滴出血来。”

“当时臣妇就觉得很奇怪,公公已经离世了,以婆母的身份和年纪都不该再穿这样的大红,就是年轻的女子也很少穿这么鲜艳的颜色。”

“可婆母偏偏就穿了,臣妇就多看了两眼,婆母她发现臣妇在看她的鞋子后便面露不喜,用裙子掩住了脚。”

“臣妇心中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婆母不喜了,就算只是为了礼数,臣妇也不该再去看了。可臣妇不知为何,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即使努力按捺这个念头,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往婆母的脚上瞥。”

“这么一留意,臣妇又发现了更奇怪的事。”

“婆母的双脚都始终藏在裙摆之下,无论是走动还是坐下,甚至是被风吹过,她的脚都没再露出来过。”

“可臣妇夜里却做起了梦,梦中总是看见婆母穿着那双大红的绣花鞋,她还微笑着招呼臣妇弯下腰去看。”

“臣妇在梦里就像着了魔似的,当真弯下腰去看,然后就清清楚楚地看见婆母她穿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绣花鞋,她是双脚上长了一个血色的大瘤子。”

那时的秦烟罗还是个初来乍到处处都畏手畏脚的新嫁妇,即使察觉到了婆母与常人不同的异样,她也只是藏在心里,就连对着自己的夫君都没敢说什么,生怕是她搞错了,会让夫妻和婆媳之间都生出间隙来。

她只把这件事告诉了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嬷嬷,但没过多久,有一日她的夫君不在府中,她独自一人睡下,起夜时,她忽然就瞥见那位嬷嬷站在她的床帐外。

嬷嬷和她梦中婆母的神色竟是一样的,也是嘴角挂着亲热却古怪的笑容,招呼她道:

“夫人,你快来啊,来看看我的鞋。”

秦烟罗还记得她当时明明惊出了一身冷汗想要躲开,双腿却像不听使唤似的走了过去,然后就和梦中一样弯下腰,趴在地上看她裙底的鞋。

然后她就瞧见,嬷嬷的双脚也变成了血色的肉瘤,那个肉瘤就贴在她的鼻子尖,还一鼓一鼓地跳动着。

“臣妇不记得那一夜还发生了什么,等臣妇再睁眼的时候就是天亮了,臣妇还让人去找那位嬷嬷,可派去找的人却回来说,嬷嬷在昨夜跳井死了。”

秦烟罗现在说起这些,脸上仍然是全无血色,“可我那天夜里明明就见过她,她就站在我的床头啊。”

这件事彻底吓到了她,她开始怀疑是她说了绣花鞋的事才害死了嬷嬷。

这让她心神难安,于是她试着和夫君萧朗说尚书府闹鬼,想请神婆来看看。

若府上真有邪祟作怪,那位嬷嬷当真是被害死的,她也好让人超度嬷嬷的冤魂,也顺道给子女家人一个交代。

而她一直儒雅温和的夫君竟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怒声呵斥了她一番。

说她做了几个噩梦就胡思乱想,还说她这样是要搅得萧家家宅不宁。

“他严令禁止臣妇再提起这事,可臣妇夜里做的噩梦却越来越多了。臣妇还注意到了地上的影子,府中所有人的影子都变得不对,那些影子会自己动,还会朝着臣妇怪笑,伸手拉臣妇的腿。”

“之后有一日臣妇实在无法再忍受,便擅作主张要请神婆进宅,可不知怎么就被他知道了。”

秦烟罗拽紧了椅子的扶手,指尖都泛起了青紫。

之后发生的事,她根本就无法说出口。

因为恐惧,也因为羞耻。

那个她一直敬着爱着,想着要共度一生的夫君,竟然因为她去请了神婆就对她动了“家法”,像惩罚女奴一样对待她,令她颜面扫地,丧尽尊严。

“也是那一日,他第一次在臣妇面前用了邪术。”

秦烟罗的声音还在颤抖,“他按照臣妇的模样刻了一个木头小人,然后在小人上贴了臣妇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又把木头小人封进了一口坛子里,对外宣称臣妇病了要静养,把臣妇和那个坛子关在一间屋子,不许臣妇出门半步。”

“从那日起的每一日,他都要从臣妇指尖放血滴进坛子里喂养小人。”

“他每一次喂小人喝臣妇的血,嘴里都念着臣妇听不懂的语言,然后又逼着臣妇亲手抄写女德经书和萧家家规,再把臣妇抄好的纸烧成灰一同封进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