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有个不大不小的马场,这地界儿和九阿哥胤禟的一处庄子相连。商人本性,九阿哥把这片地方以极低的价格买了下来。
附近的农户争不过皇上的儿子,拿了二两的赔偿银被迫搬家,愿不愿意的,胳膊拧不过大腿都是命。
这是骨子里不敢和达官贵胄起冲突的小老百姓。自然也有不服权贵的霸道想要抗争到底的,便也只能湮没在历史的长河,连个名字都未曾留下。
胤禟把这片地方圈了起来,专门供有钱人跑马,还专门弄了个地方放些兔子狐狸,供有钱的格格少爷们过过瘾。虽然满清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但现在的八旗子弟一年不如一年,也只会在这小东西上得意得意了。
而今日的主人公年世兰,便是其中的常客。
她是年家的掌上明珠,银钱是从来不缺的。加之年羹尧溺爱,每年不菲的养马费用也不过是她一个月的零花。
虽然胤禛并不想在老九的地盘上搞事情,但年家大小姐只是性子有些野,脑子可不傻,当然不会擅自跑到京郊野外去。
况且胤禟的生意铺的多,和他那个没心肝的福晋也有些交集。这个弟弟为了恶心他也是出了血本了,这么多年,老九的银子除了在老八身上看到过,哪里还能想到在自个儿福晋手里也能瞧见呢?
胤禟把那几份不重要的生意分成八份来雍亲王府盘账,打量的什么主意他又不是不懂。
不过也正是如此,叫胤禛找了个胤禟不在京郊,而年世兰会去京郊的日子。
他也还不算傻,没有大大咧咧的在胤禟的地盘弄这出没脸没皮的戏码。
选了年大小姐准备回府的那段小路,找人扮做劫匪。
原计划分三步,先是惊了年世兰的马,紧接着胤禛来个帅气的出场把人护住,最后挺身而出后用一身气势吓退劫匪赢得佳人芳心。
虽说都是话本子里惯用的套路,但对付没出阁的小姐也足够了。
胤禛自认为这出戏安排的不错,只是第二步就出了岔子。
随着一声低沉的“小心”传来,年世兰抓紧缰绳坐在马背上茫然四顾。
前头突然出现的是劫匪吧?这个地界儿都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出来打劫了?
而且,小心什么?那个矮小的男人摆出个花花架子干什么呢?
胤禩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胤禟后,胤禟便找了自个儿福晋家的董鄂氏的一个旁支的格格。给了她一份不错的婚事,换她去自个儿马场转悠一个月。
若是能和年家大小姐成为闺中密友,那嫁妆再添一千两白银的压箱。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对于这位格格来说,一千两,叫她给这位年格格牵马都行。
凭借一张甜言蜜语不断顿的嘴,董鄂氏成功混到了年世兰身边好友的位置。
年世兰出手大方对自己喜欢的人更是如此,时不时露些时兴的首饰给好友,董鄂氏恨不得把自个儿嫁过去。
今儿也是听了胤禟的话,一同回家的路上以腿酸为由央着年世兰骑的慢些。
这才叫她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不至于像被算计中的那样从马上跌落下去。
董鄂氏是真拿年世兰当好友的,所以对于胤禟的计划很是费了些功夫打探出来。
“若是不说,这一千两我也不要了。”
这位名义上的姐夫在董鄂氏眼里可没什么好形象,她还以为是这姐夫又瞧上了年家的美人儿。
不过还好,瞧上年世兰的不是九阿哥,但更不好的是,是这位雍亲王。
没问全的前因后果在看到这位雍亲王后全都明了。虽然她是旁支的格格,但也是认识这些天之骄子的。
只是她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位能做她爹的雍亲王,是怎么觍着脸策划英雄救美的呢?
胤禛皱了皱眉,行动被打断有些不痛快,但计划停下更加可疑。
按道理,这时候胤禛放了狠话劫匪应该灰溜溜的逃跑。
可四周突然又冒出来了不少黑衣人,瞧着跟那些人的同伙似的。
这场面并不在胤禛的预计内,不过他到底也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亲王,还不至于被吓到。
其实若是仔细些也能分辨,后头冒出来的这些人眼神都在胤禛主仆身上,和明显盯着年世兰搞事的劫匪有大大的不同。
年世兰和董鄂氏也不是只会哭的女子,手里的鞭子舞的英勇。
只是渐渐的两人也发现,这些人好像并没有使出全力。
人多杂乱,和劫匪纠缠在一起的胤禛本还凑到了年世兰身边准备留个好印象,却在混乱中刺到了年世兰的马的屁股。
那一蹶子正中红心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劫匪们面面相觑,制造的混乱还没到最后一步,怎么这人就自己交待到这了?
不过眼尖的领头瞅了一眼,那位置不偏不倚正是他们这次的目的,既然得逞了,那就撤吧。反正主子说了,过程不重要,结果对了就行。
今日的劫匪共分三波。
一波是胤禛自己找来演戏的。
一波是胤禟找来浑水摸鱼想要给老四个好看的。
还有一波,是宜修的人。
看见有人撤退,胤禟派来的人也有眼色的跑了。
胤禛的人看着自家主子受伤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简简单单的任务,就这么把命要留在这了。
年世兰和董鄂氏拉着手有些不知所措。
“世兰,这位应当是雍亲王,咱们怎么办啊?”
董鄂氏也没想到今日是这么刺激的一场啊,早知道一千两可打发不了她。
年世兰‘啊’了一声,看着胤禛有些同情。好好一个亲王,应当是废了吧?
要说这雍亲王想要帮忙吧,却总帮倒忙,何苦来的。
看着被抬走的男人,年世兰陡然反应过来,那是她要嫁的男人啊,这么一想天都塌了。
胤禛主仆是骑马经过,可胤禛目前的状态明显不能够驾马。
好在胤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他慢悠悠的坐着马车做出一副准备去马场的样子路过此地。
“四哥?!四哥你这是怎么了?!”
那声音惊飞了树上落脚的麻雀,也唤醒了胤禛尚存不足的理智。
“无妨,只是惊了马而已。”
胤禛不想喊胤禟帮忙,但胤禟偏要帮忙。
“这哪是无妨啊,四哥啊,你那儿,流血了啊。”
背后打了个手势,董鄂氏悄咪咪的拉着年世兰趁机离开。
因着年世兰的马被胤禛扎了屁股,两人便共乘一骑。
“那位是?”
年世兰只是娇纵,还是有点脑子的。
董鄂氏想了想,把今日的事跟年世兰琵琶半掩的说了说。
“你是说,四福晋无意听到了雍亲王的话,怕我受到伤害才找了九阿哥吗?”
董鄂氏总不能说这是她姐夫故意报复自家四哥吧?
姐夫再不好也是皇上的儿子,这事说出去,落不到好的可只有她!她只是在家不受待见,但是不傻。
“你别怪我世兰,实在是四福晋也不太清楚雍亲王到底要做什么。而且,雍亲王府确实有些.....唉有些话我不能跟你细说,四福晋也是可怜,娘家也拖后腿。”
不谙世事又心怀英雄梦的年世兰最是听不得这些,立刻哄着董鄂氏:“我不怪你,若不是你,今儿这亏我是吃定了。”
一想到自己会因为这样一个男人‘救’了自己,然后芳心暗许,她就觉得无比的恶心。
“你不怪我就好,一开始我没告诉你,是因为雍亲王没动手我们也没证据。只是渐渐的我觉得咱们性情实在合得来,又怕你觉得我欺骗你,这才......”
年世兰握了握董鄂氏的手:“你都是为了我好,也要多谢四福晋和九阿哥了,改明儿我准备了礼,你帮我送一送。”
董鄂氏松了口气,语气都轻松了:“姐夫那里就不必了,他只是觉得四嫂有些可怜所以有事愿意搭把手,你不必放在心上。”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年世兰还是记挂着这事。
回去和年羹尧说了,年羹尧把这情分记住,不仅和胤禩同来同往,还时刻记着胤禟。
他以为这是报恩,岂不知在康熙眼里那就是不知所谓。
连带着胤禩这个儿子都更加厌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