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祁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恨不能冲过去一拳打死陈扶砚。
众人挡在两人身前,不让裴祁冲动。
三皇子挥手摆动,让两人都消消气,“现在当务之急是姜小姐。”
一语惊醒梦中人,裴祁眼睛狠狠眯了下,转头看向池塘那头。
搜救的人一趟又一趟下去又上来,可依旧什么收获都没有。
他眼底的光熄灭了,这么长的时间,不可能活。
众人心知肚明,都不报期望了。
三皇子从中周和,裴祁不能太过分,只能看着陈扶砚离去。
“今天的事我会禀告,定会给裴府一个公道,节哀吧。”三皇子等众人都离去了,拍了拍裴祁的肩膀,哀愁说道。
裴祁眼睛都未转一下,“是。”
裴家人再不甘心,也只能就此作罢,等着上奏。
大臣一个接一个离去,离去时无一不在摇头。
本以为今天能见证一场幸福,殊不知是这样的笑话。
待只剩下裴家人,全部沉默不语。
发生这样的事,谁也说不出话来。
裴祁阴沉着目光看过裴家人,什么话都没说,大步走到池塘前,目不转睛盯着池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然他不信她死了。
“陈扶砚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裴老爷入高座,拍桌震怒。
裴姝吓得浑身一哆嗦,躲在裴夫人身后不敢出来。
裴夫人脸色也不好看,可她没说什么。
姜宁姝已经死了,再说那些都没什么用。
林姨娘安抚着裴老爷,余光将裴姝和裴夫人的举动看在眼里,眼珠转了转,当即便明白了一切。
是裴姝陷害的。
搜救人员打捞了一天一夜,别说尸体了,就是连姜宁姝的影子都没见到。
“怎么可能会不见踪影!”裴祁愠怒。
掉下水中后当时就有人跳下去寻找,怎么会找不到。
随风跪在地上,“裴府这个池塘连接着城外的湖,如果这边找不到,那就只能是被冲到外面去了。”
他说这话时小心翼翼,生怕会刺激到裴祁。
话音落下,房间寂静无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裴祁眼睛赤红,隐约有水花浮现。
他不信她真的死了!
她那么惜命的一个人,他不信她会跳下去死。
“沿着湖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裴祁吩咐。
“是。”随风不敢耽搁半分,应声后立马去办。
裴祁拿出京城图纸翻看起来,这条湖连接着京城好多宅子,姜宁姝若真被冲走了,不一定会出现在城外。
他再三审查过图纸,这条湖不是死水,以姜宁姝的体力,跳下去要是没人搭救,不可能存活。
想到那一幕,他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为什么不能多等一会,再多等一会他就会出现。
懊恼和悔恨席卷裴祁全身,紧闭的眼睛逐渐模糊湿润,长睫上挂上泪珠。
沉默好一会,他蓦地起身走出去。
还是那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城外找不到,他就沿着图纸,挨家挨户搜寻。
他不会让她孤苦飘零。
“爷,没有。”
“这边也没有。”
城外大雪纷飞,裴祁只着锦衣站在那里,视线无神眺望远处,期待着那些打捞的人传来喜讯。
可是没有,传来的只有一声声失望。
打捞了许久,累到那些护卫都失去了体力,上岸后忙换衣取暖。
随风让安顿好那些冻伤的人,转头看裴祁。这个湖这么大,这样搜寻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要白白搭进去许多人。
“爷,这样找,怕是不妥。”他壮着胆子上前通传。
裴祁双目阴沉,“那你说,该如何办?”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样搜寻下去不是个事,可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他不能让她飘在这片湖里,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找了两天,裴祁已经接受了姜宁姝淹死的事实。
他现在只想找到她入土为安,再立个碑。
随风脑袋垂地,“太冷了,又是大雪天,这些属下受不住。”
他没敢直接说出让裴祁放弃的话,而是先从侧面说道。
裴祁没说话,依旧无神望着湖面。
随风凝滞片刻,“只能等尸身飘起来……”
后面的话随风没敢再说,眺望过裴祁的神色,垂得下头去。
找不到尸体,就只能等她自己飘上来。
裴祁久久不曾有反应,久到随风以为他不会同意。
刚要安排人再去寻找,听裴祁出声了。
“不用找了。”裴祁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随风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后叩谢。
幽静小院,寂静无声,帷幔将房间遮个漆黑,雾蒙蒙的。
轻纱帐后躺着一名曼妙女子,安静祥和,睡美人般。
房门咯吱一声打开,两名丫鬟端着汤药而来。
“这还能活吗?”一丫鬟掀开幔帐,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女子,纳闷询问。
“应该吧。”另一丫鬟应答。
两人放下手中汤药,搀扶起床上女子,相互配合着喂药进去。
人毫无知觉,汤药进去又流出来。
“都昏迷两天了,还是连药都喝不进去,怕活不成了。”丫鬟为她擦拭唇角,摇头道。
“想办法喂,主子吩咐了,她要是死了,我们都别想活。”
“这个人是谁啊?主子为什么这么上心?”
“不清楚。”
两人哀愁摇头,想办法将药喂进去。
“慢点,听说这女子有了身孕。”喂完药,搀扶她躺下去时,一丫鬟用的力道大了些,另一丫鬟吓得赶紧出声。
“啊!”那丫鬟吓到了,下手更轻了些。
“这女子不会是主子养在外面的女人吧?”两人收拾好一切走出房间,凑近低声议论。
“美艳女子,怀着身孕,主子又那般上心,想来是。”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笑。不想转眼看见一男人站在前面。
两人吓得立马跪地,“主子!”
男人面无表情,“今日如何了?”
丫鬟脑袋叩地,“还是无法自主用药,没有要醒来的征兆。”
男子不再说话,看着远处。
丫鬟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爷,裴将军求见。”随从跑过来禀告。
脚步离去,丫鬟们长出一口气,她们再也不敢胡乱议论了。
裴祁由三皇子府的侍卫带领着走进来,在正堂等候许久,才见三皇子迟迟而来。
“殿下!”他双手作揖叩首。
三皇子入高座,“裴将军免礼。”
裴祁起身,“贸然上门,是想求殿下出手帮忙。”
三皇子示意他坐,让下人上茶。
“帮什么忙?”他明知故问。
“姜宁姝跳进池塘已经两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知道。”三皇子略显哀愁。
裴祁看向三皇子,“殿下可有办法?”
“还请裴将军节哀。”三皇子假模假样道。
裴祁垂下眼,又抬起,“当日陈家退亲,殿下也在,找到姜宁姝的尸首,也算给裴府一个交代。”
陈家退亲,陈扶砚逼死姜宁姝的事,这两日传得沸沸扬扬,京城百姓议论纷纷,都在说陈家的绝情。
朝廷说会给裴府一个交代。
三皇子指腹摩挲在一起,“裴将军少安毋躁,陈府也在朝为官,陈小将军到现在还驻守边关。”
裴府想让陈家付出代价,可陈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裴祁双目沉沉,“臣知道殿下的难处,也不想和陈家闹太僵,现只想找到姜宁姝的尸体。”
三皇子思考了一会,“好。”
裴祁站起身,“臣等着殿下的好消息。”道谢完,他大步离去。
前脚走出三皇子,后脚神色大变。
找不到姜宁姝的尸体,也有可能她并没有死,而是被谁救走藏了起来。
他怀疑的人有很多,首当其冲就是三皇子。
因为那天是他出面解决问题,却任由陈扶砚进府,言语刺激姜宁姝,从而逼得她跳了湖。
望着高府大院,裴祁拳头捏紧。
既然找不到,那就等。
三皇子身边的侍卫送裴祁上马车,一路小跑而去。
“爷,走了。”
三皇子立于书桌前,执笔书写。
“裴祁!或许察觉到了什么。”他自言自语,又似在问属下。
属下低头,“裴将军近两日发疯般寻找,找不到自然要寻别的办法。”
三皇子书写完放下笔,“那可办好了?”
“办好了,还请爷过目。”
大院前,白布下遮盖着一具尸体,裸露在外的手指被水泡得发涨。
“掀开!”
三皇子走过去,属下吩咐下人。
白布掀开,穿着红嫁衣的尸体引入眼帘,浑身跑得浮肿,那张脸更是被鱼儿撕咬得不忍直视,看不出人形。
“可都相似?”三皇子扫了一眼,拿帕子捂住鼻子。
属下点头,“无论身型还是外貌,都挑不出区别。”
三皇子大手一挥,让人明日扔到城外去。
翌日,一道穿着红嫁衣的尸体突然飘在湖面上,惊吓到了附近百姓。
裴祁接收到信赶过去时,官府已经将尸体打捞上来,不让人靠近。
“将军!”裴祁出现,负责的官员上前叩首。
裴祁视线落在那具用白布遮盖的尸体上,红色嫁衣垂在外面,刺着人双目。
“死者面貌被鱼儿撕咬,辨不出真容,还请将军瞧瞧,是不是裴小姐。”
说话间,他们已经将白布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