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倪元璐都不再反对这件事情了,朱慈烺随即拍板说道: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下一秒,他又将目光投向薛国观道:
“薛阁老,你亲自写一封回信,告诉梁友岱,就说他们的要求本宫答应了。”
“只要他们愿意拿出一半的家产上交朝廷,那么他们之前的罪过一概不究,除此之外,等到朝廷正式开海的时候,也会给与他们一定的优待。”
薛国观听闻,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微微前倾,拱手说道:
“臣遵命。”
随后,朱慈烺继续开口,语气中多了几分严肃:
“不过开海一事事关重大,到时候朝廷的那些文武百官们,肯定会以‘与民争利’‘违背祖制’为由来反对。”
“到时候就劳烦你们两位帮忙想一些主意了。”
“而且此事也没有必要瞒着其他六部尚书和内阁大臣,因此可以告知内阁大臣们和六部尚书,共同商议一个办法。”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接着说道:
“当然,若是内阁成员和六部尚书之中也有人反对此事,那么他们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此言一出,薛国观和倪元璐两人的神色皆是一变。
要知道以太子的身份,让一位六部尚书或者内阁大臣告老还乡,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只有天子才有这样的权利。
可朱慈烺居然敢这么说,很明显,他是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不过想想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以及崇祯目前对太子的态度,两人又觉得这也很正常。
毕竟这位太子殿下自掌权以来,便展现出非凡的胆识和谋略,多次在朝堂上力排众议,推行新政,而且似乎总能得到皇帝的默许。
随后,两人当下便说道:
“臣遵命。”
两人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心中却泛起了层层涟漪。
自古以来,六部尚书向来都是国家的首脑栋梁,无论什么国家大事都不可能瞒着他们秘密进行,因此朱慈烺也没有打算瞒着他们。
不过朱慈烺也知道,这些人中肯定有反对开海的。
毕竟这些老臣们大多思想保守,遵循祖制,对于开海这种打破传统的事情肯定会心存疑虑甚至反对。
因此他也懒得纠缠,若是有人反对这项决策,他就让他们告老还乡,然后提拔新的心腹上来。
毕竟没有人可以抗拒大明的六部尚书和内阁大臣之位,这对于任何官员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荣耀和权力。
紧接着,薛国观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敢问太子殿下,这件事情陛下可知晓?”
朱慈烺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神情说道:
“父皇目前还不知道,不过没关系,父皇那边自有本宫去说,本宫可以保证,父皇肯定会同意此事的。”
开玩笑,开海通商会给大明带来无尽的财富,崇祯这个守财奴怎么可能不同意?
估摸着他还会举双手双脚赞成呢。
朱慈烺心中暗自得意,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开海之后,大明的商船往来于四海之间,金银财宝如潮水般涌入朝廷的景象。
薛国观听到这话,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因为他是相信朱慈烺有这个能力的!
就在这时,倪元璐突然再次开口道:
“敢问太子殿下,您之前说过,等这件事商议完了就告诉臣海外粮食一事,现在可以告诉臣了吗?”
倪元璐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他一直对海外粮食的事情十分关注,毕竟这关系到大明的民生问题。
朱慈烺听到这话,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没说。
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随后笑着说道:
“本宫倒是差点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不瞒你说,其实早在半个月前,郑家就已经来信了,说是他们已经买到了足够多的粮食,且正在返回的路上。”
“不出意外的话,粮食差不多应该已经到了天津港口。”
“之所以你们不知道,是因为这次本宫打算让郑家亲自将粮食送到京城来。”
什么?
听到这话,倪元璐微微一愣,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薛国观也有些诧异,但下一秒,这两人便同时想明白了。
看来朱慈烺是早就有了开海的打算,而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百姓见识一下海外贸易带来的好处以此制造舆论,让朝廷里的文武官员都没法再抵制开海。
想到这里,两人心中都是一凛。
因为他们知道,这位年轻的太子恐怕早就有开海的打算了,就算薛国观今日不来,这件事情也是势在必行的。
朱慈烺看着两人恍然大悟的模样,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随后笑着说道:
“二位,本宫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你们想的没错,开海一事,本宫其实一直都在筹备,甚至本宫已经派了郑芝龙以及其他几位水师将领前往浙江一带驻守。”
“不出意外的话,开海一事明年就可以彻底定下来了。”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不过你们不要怪本宫不跟你们商量就做决定,实在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而且本宫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赞同开海。”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本宫多想了,二位都是赞同此事的,你们真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材啊。”
两人听到这话,只能苦笑着拱手说道:
“太子殿下说笑了,臣等万万不敢当。”
紧接着,双方又聊了一些其他事情,比如开海之后可能面临的贸易规则制定、如何管理海外商人等问题,随后两人便告辞了。
不过两人出了东宫之后,脸上的神情便缓缓缓和下来,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仿佛老朋友一般并肩而行。
毕竟说到底,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刚才之所以会针锋相对,也只是因为所处的立场不同而已,本质上都是为了大明的未来考虑。
倪元璐率先拱手,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说道:
“薛阁老,刚才真是冒犯了。”
他在刚才的商议中态度较为强硬,对开海一事提出了一些质疑,现在想来,觉得有些对不住薛国观。
薛国观听到这话,笑了笑说道:
“倪尚书不必客气,本阁老刚才也是有些冲动了,还望见谅。”
两人在刚才的争论中都有些情绪激动,但现在冷静下来,都觉得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事情伤了和气。
最后两人相视一笑,冰释前嫌。
下一秒,倪元璐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感慨道:
“真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早就有开海的打算了,现在看来,你我刚才的争执,倒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了。”
“因为无论如何,这海总还是要开的!”
薛国观也是笑着说道:
“没错,咱们这位太子殿下真是不一般啊,就像你我也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中满是对朱慈烺的赞赏。
不过有句话他没说,那就是他其实早就知道朱慈烺有这种想法了,不过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只会让倪元璐感到尴尬而已,因此他便没有提及。
随后倪元璐继续说道:
“太子殿下刚才说了,可以将此事告知六部尚书和内阁成员,然后共同商议一个结果出来。”
“可要是真的有人不同意的话,太子殿下真的会让他们告老还乡吗?”
薛国观听到这话,脸色也有些凝重起来,因为说实话,他觉得目前现有的六部尚书和内阁大臣们都是一些能臣,因此他不愿意打破现有的局面。
要是让某一位尚书或者那个大臣告老还乡,然后再换其他什么人上位,难免会影响国事的处理。
毕竟新上任的官员需要时间来熟悉政务,而且与各部门之间的配合也需要磨合。
但这件事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说道:
“太子殿下既然开口,那么就证明这件事情势在必行,若是真有人不同意的话,那么恐怕也只能让他告老还乡了。”
“不过以本阁老对那些同僚的了解,他们大概还是会同意此事的,毕竟说到底,此事确实是利国利民的。”
“要是反对的话,怎么着都是说不过去的。”
倪元璐听到这话,也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既如此,那么就按太子殿下的意思去做吧,我也希望此事可以顺利通过所有人的认同,这样我们处理起来也方便得多。”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随后便各自分开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到了晚上。
朱慈烺今天并没有去找崇祯说明此事,因为他还要确定一些细节,等确定之后再去告知崇祯。
此时夜色已深,朱慈烺正打算休息,可突然就在这时,马宝匆匆来报。
“太子爷,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李大人求见。”
朱慈烺听到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当即说道:
“让他进来。”
朱慈烺心里清楚,李若琏深更半夜来找他,肯定是有要事禀报,他自然不会耽误。
随后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等待着李若琏的到来。
没过多久,李若琏便被马宝带到了朱慈烺面前。
随后他躬身行礼道:
“臣参见太子殿下。”
朱慈烺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随后问道:
“何事?”
李若琏没有丝毫犹豫说道:
“启禀太子殿下,骆养性从南京送来了一封密信,说是事情紧急,需要立刻呈报太子殿下过目。”
“送信的人臣也带来了,就在门外。”
朱慈烺听到这话多少有些意外,因为他没想到李若琏来,居然是因为骆养性。
之前骆养性被他贬到了南京,之后每个月都会送一份密信过来,信中大概讲述南京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不过对于这些信的内容,朱慈烺多少还是保持怀疑态度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骆养性这个家伙到了南京之后,不会被南京的那些官员拉拢,成为他们的狗腿子。
毕竟南京是东林党人的重要据点。
不过眼下既然有密信送来,他还是愿意看一看骆养性的密信的。
紧接着,李若琏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那密信的信封呈深褐色,上面用火漆封着。
马宝见状,上前一步接过密信,然后转交给了朱慈烺。
朱慈烺接过密信,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撕开信封,随后仔细看了起来。
他的眼神在信纸上快速扫视着,很快他的脸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因为这封信上面的内容说的不是别的事情,居然也是关于开海以及海上走私一事。
而且好巧不巧,说的还是梁友岱和海上勋贵们商议将一半家产捐献给朝廷的事情。
骆养性在信中说,大约半月之前,他注意到一些商人和勋贵在南京里秘密接触一些从京城来到南京的官员。
为此他留了个心眼,派心腹时刻观察着他们。
没想到还真听到了一些关键信息,那就是这些人居然要将家产捐献给朝廷,以求朝廷赦免他们之前走私的罪过。
骆养性当时就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因此立刻派人保护了那些人,期间还除掉了好几波想要对他们下手的人。
没办法,这些海商和勋贵实在是太不长脑子了,他们也不想想,这里可是南京,是东林党人的天下,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去寻找朝廷派来的北方官员,怎么可能不被东林党人发现?
不过好在有骆养性的暗中帮助,那些人最终都平安无事,甚至直到现在,骆养性还在派人秘密保护着他们。
除此之外,骆养性还在信中附上了那些人的详细信息、身份背景,甚至还有他们家中财产的大致数额。
那些信息详细得让人惊讶,仿佛骆养性对那些海商勋贵的情况了如指掌。
最后,骆养性又在信中询问朱慈烺,究竟该怎么处理此事,若是有需要他出力的地方,他万死不辞。
朱慈烺看完信的内容之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得意和欣慰。
说实话,他当时把骆养性贬到南京,虽然名义上是让骆养性监督南京的文武百官,但其实并没有抱太大期望。
毕竟南京的情况复杂,骆养性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想要在那里站稳脚跟并获取有用的信息并不容易。
可没想到骆养性居然还真有点用,居然在冥冥之中帮了他的大忙。
要不是骆养性的话,估摸着也不会有今天这些事情了。
果然,这家伙还是有点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