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执念破罪 >  第326章 人心牢笼

凌晨四点的安全屋泛着冷白的光,我盯着手机屏幕上林若兮发来的定位——"心灵疗愈中心"的霓虹灯牌在雨幕里晕成一团粉紫色,像团化不开的雾。

"她进去十分钟了。"韩东的键盘声突然顿住,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还沾着没擦净的咖啡渍,"黑市卖家说这张体验卡是会员内部渠道,前台小姑娘扫卡时,系统跳了三次人脸识别。"他指节敲了敲显示器,屏幕上是实时截取的监控画面,林若兮正低头填表格,栗色卷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笔在"焦虑症史"那一栏停顿两秒,重重画了个勾。

我喉咙发紧。

三天前在通风管道里憋出的薄荷糖味还残留在齿缝,那时候我们攥着存储卡,以为挖到了线头;现在才知道,线头后面是张网,网里裹着的全是被声音捏碎的魂。

"头环戴上了。"韩东突然压低声音。

监控画面里,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正给林若兮调整头环,金属支架压得她耳骨发红。

我凑近屏幕,能看见她喉结动了动——那是我们约定的"开始"暗号。

安全屋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

我摸出兜里最后一颗薄荷糖,糖纸在指缝里沙沙响。

林若兮说过,这种头环号称"通过脑波共振辅助冥想",可根据柳思思查到的论文,特定频率的声波能直接刺激杏仁核,让人在放松状态下对暗示更敏感。

"她在解头环。"韩东的鼠标滚轮转得飞快,画面切到林若兮的微型摄像头视角,她垂在身侧的手正用指甲挑开头环侧面的卡扣。

白大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看见她指尖猛地顿住,又若无其事地拨了拨耳坠——那是"危险逼近"的信号。

"叮——"手机震了震,是林若兮的消息:"课程结束,芯片序列号已拍,他们让我明天再来。"我抬头时,韩东正把打印好的序列号贴在白板上,蓝色记号笔在"XJ-207"后面画了三个感叹号:"这型号我查过,三年前'创生计划'合作过的生物科技公司用过,早注销了。"他敲开另一个窗口,IP追踪器的绿点在地图上跳成乱码,"但刚才头环连Wi-Fi时,我顺藤摸了根网线——市郊废弃广播站。"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

我抓起外套要出门,刚碰到门把又顿住——柳思思的电话打进来,背景音是法医室的冷风机,"致远,你现在来解剖室。"她的声音像冰碴子,"带韩东的嗅探程序。"

解剖室的消毒水味比往常更浓。

柳思思站在解剖台前,橡胶手套上沾着淡粉色液体,解剖灯的白光打在她脸上,眼尾的泪痣像滴凝固的血。"看这个。"她用镊子夹起一块脑组织,杏仁核区域有片蜂窝状的灼伤,"三例突发性人格解离的死者都有这个痕迹。"她点开桌上的笔记本,病例照片一张张闪过:穿碎花裙的女孩在地铁站推人下轨道,口供说"有个声音说她抢了我男朋友";退休教师在幼儿园泼汽油,说"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孩是索命鬼"。

"他们都参加过'心灵疗愈'的冥想课。"柳思思的镊子"当"地掉在托盘里,"我比对了头环的声波频率,和这些灼伤的共振模式完全吻合。"她抓起鼠标点开加密文件,脑波曲线像被扯乱的毛线团,"低频声波先放大恐惧,再用暗示填补空白——他们不是在治疗,是在用声音给人铸笼子。"

韩东的电脑突然响了。

他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广播站的嗅探程序有动静了!加密数据包正在往'安心心理'平台传——那是市局推荐的正规咨询机构!"

我摸出兜里的薄荷糖,糖纸已经被手心的汗浸皱了。

林若兮的消息又弹出来:"明天的课程,他们要给我做'深度疗愈'。"柳思思摘下手套,指腹蹭掉我嘴角的糖渣:"致远,你眼睛红了。"

"红的不是眼睛。"我盯着白板上的"安心心理"logo,喉咙里的火烧得更旺了,"是他们以为能困住人心的笼子,该塌了。"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林若兮发来的课程确认短信,"深度疗愈"的时间栏写着:明晚八点,VIP室。

我把短信给柳思思看,她没说话,只是把解剖刀在托盘里敲了敲——那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时,她发现关键线索的动作。

韩东推了推眼镜,突然笑了:"需要我黑进他们的预约系统吗?给'丁致远'留个位置?"

雨还在下。

我望着窗外渐亮的天,把皱巴巴的糖纸展平,上面印着"越刺激,越清醒"。

他们用声音雕刻恐惧,用恐惧铸造牢笼。

但他们忘了——

困在笼子里的,从来不是人心。

是那些以为能操控人心的,疯子。

我把林若兮的课程确认短信按灭在掌心,指腹蹭过屏幕上“深度疗愈”四个字,像在摸一块烧红的铁。

柳思思的解剖刀还在托盘里轻敲,那声音和三年前她用骨钳敲碎颅骨时的节奏一模一样——当时我们刚破获连环碎尸案,她敲着说:“凶手的腕骨有旧伤,用刀时会抖。”现在这节奏里多了点什么,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

“我去。”话出口时,韩东的键盘声正好卡住。

他抬头,眼镜片后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发现了新漏洞的黑客:“你要伪装成学员?”

“林若兮的体验卡是外围,他们要的是‘深度’。”我扯松领口,假笑的弧度在镜子里晃了晃——这是我对着手机练了半小时的“高压职场精英”表情,眼角紧绷,嘴角却扯出点疲惫的讨好,“中级班的头环传感器接触不良,能漏70%脑波数据。”

柳思思突然伸手按住我肩膀。

她的手凉得像解剖室的金属托盘,指甲在我锁骨处轻轻掐了下:“你昨天在通风管道憋了三小时,现在心率还是95。”她的拇指碾过我后颈,那里还留着前天追踪时被灌木刮的血痂,“头环的低频声波对疲劳状态的杏仁核刺激更强。”

“所以我要在他们调大波幅前,先让传感器松半毫米。”我把准备好的硅胶垫片塞进袖口——这是韩东用3D打印机连夜做的,和头环内侧弧度严丝合缝,“你负责同步林若兮的头环数据,韩东黑进他们的局域网,我需要实时知道声波频率的变化曲线。”

韩东已经在敲键盘了,屏幕上跳出心灵疗愈中心的预约系统界面,“丁致远”的名字正在“中级冥想课”的名单里闪烁:“我给你设了‘近期因项目失败出现焦虑性失眠’的病史,他们最爱这种有‘改造空间’的目标。”他推眼镜的动作突然顿住,“但记得,你只有四十分钟。四十分钟后他们会检测到脑波异常,到时候——”

“到时候我会让他们觉得我是个情绪崩溃的可怜虫。”我摸出薄荷糖,糖纸在指尖发出脆响,“讲师会用暗示把‘反抗权威’和‘家庭破裂’绑在一起,我得假装被说中,求着要深度疗愈。”

柳思思突然转身,从解剖台抽屉里摸出个银色U盘抛给我。

金属砸在掌心的重量让我眯起眼:“这是?”

“三例人格解离死者的脑波样本。”她扯下橡胶手套扔进医疗垃圾桶,动作比平时重了些,“如果头环的声波频率和这个匹配......”她没说完,只是用镊子尖敲了敲解剖灯,白光在她泪痣上跳了跳,“我要你活着带数据回来。”

雨在上午十点停了。

心灵疗愈中心的玻璃门映着我西装革履的影子,像层剥不下来的壳。

前台小姑娘的笑比空调风还冷:“丁先生,您的预约是中级班,需要先做个简单评估。”她扫卡时,我瞥见系统界面闪过“XJ - 207”的字样——和林若兮拍到的序列号一致。

冥想室的窗帘是深灰色的,像团化不开的雾。

头环扣上太阳穴的瞬间,我故意侧了侧头,金属支架在耳后蹭出红印——硅胶垫片正好卡在传感器和皮肤之间。

讲师的声音从环绕音响里渗出来,像沾了蜂蜜的针:“有时候我们反抗领导、反抗规则,其实是害怕......害怕失去稳定的生活,害怕爱人失望,害怕......”

我盯着他喉结的起伏。

他说“反抗”时,右手食指轻轻叩了叩桌面;说“家庭破裂”时,墙上的投影闪过张破碎的结婚照。

这些微动作在我视网膜上烧出痕迹——柳思思说过,心理暗示的关键不在语言,在同步的感官刺激。

“丁先生?”讲师的声音突然近了。

我抬头,看见他站在我面前,指尖几乎要碰到我攥紧的拳头——刚才我故意把钢笔捏得咔嗒响,“您好像很紧张?”

“我......”我深吸一口气,让声音抖得像漏风的破钟,“我上周和总监吵架,他说要开除我......我老婆昨天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我抬起眼,让瞳孔焦点涣散,“是不是......是不是我不该反抗他?”

讲师的嘴角抽了抽,很快又堆起慈悲的笑:“这说明您需要更深度的疗愈,帮您重建正确的认知模式。”他掏出张金色卡片,“今晚八点,VIP室。”

地下控制室的台阶有十七级。

我数着脚步声往下走时,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墙面装着单向玻璃,另一侧的屏幕上,绿色脑波曲线像被踩乱的蛇。

守卫在我背后推了把:“进去吧,门自动锁,结束会有人来接。”

门即将闭合的瞬间,我瞥见最右边的屏幕上,3号区的曲线突然窜成锯齿波。

那不是异常,是韩东在搞鬼——他说过要“送份见面礼”。

我猛地转身,手指戳向玻璃:“3号区!有人攻击系统!”

守卫本能地探头。

我袖中的微型干扰器已经贴在门锁感应区,金属贴片接触的瞬间,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停在离门框五厘米的位置。

我盯着通风口的位置——在天花板右上角,管道直径够钻进去;警报按钮在门左侧,红色按钮上有指纹残留,说明每天至少按三次。

“看错了。”我扯出个发颤的笑,“可能是我太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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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骂骂咧咧地关门时,我已经在脑海里画出了地下层的结构图:控制室有六个监控屏,守卫配着电击棍,通风管道通向西侧消防通道——这些都随着心跳节奏刻进了记忆。

手机在撤离时震动。

匿名短信的字刺得我眯眼:“你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他们已经渗透进警队。”号码归属地显示“未知”,我试着回拨,听筒里只有电流的嘶鸣。

柳思思的电话是在我回到安全屋五分钟后打来的。

她的呼吸声很重,像刚跑完楼梯:“上级让我暂停病例研究。”她停顿了下,背景音里传来文件被摔在桌上的闷响,“说......说这些是偶发精神疾病,没有关联性。”

我推开窗户。

街角那辆黑色轿车的引擎声突然清晰起来,像头压低了脖子的野兽。

柳思思的声音从手机里渗出来,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冷:“致远,他们在封路。”

我摸出薄荷糖含进嘴里,辛辣的凉意在喉咙里炸开。

窗外的轿车缓缓启动,尾灯在暮色里红得刺眼。

柳思思还在说话,但我盯着她放在解剖台上的病理报告——封皮边缘翘了一角,像张欲言又止的嘴。

明天,当她把报告递给上级时,会发现什么?

我突然想起林若兮说过的话:“他们用声音铸笼子,却忘了笼子里的人,能看见锁眼。”

但现在,锁眼外站着谁?

安全屋的灯突然灭了。

韩东骂骂咧咧地去按开关,我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见柳思思的手指正搭在病理报告的订书钉上——她在用力,指节发白。

黑暗里,那辆黑色轿车的引擎声,还在街角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