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鬼不过是个普通亡灵,虽然修炼了些年头,但根本算不上凶灵或厉鬼。
面对两位四品武道高手和一位道法深不可测的道门宗师,它连扑腾几下都做不到。
结局那叫一个狼狈。
不过倒也死得轰轰烈烈——先是被李正峰快如闪电的雷霆刀法,缠得动弹不得,
接着让张世平的符咒,结成的天罗地网罩得严严实实,
最后彭志的金箍棒劈头盖脸砸了五下,直接把它送回了老家。
那妖鬼早就化作青烟散去了,彭志还呼哧带喘地抡着金箍棒乱舞。
李正峰横刀护在身前,挑眉问道:
"张道长,这地方还有邪祟吗?我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找不着?"
张世平袖袍轻拂,含笑应道:"福生无量天尊,李大人尽管放心,此间妖气已然散尽。"
李正峰乐呵呵地转头:"喂,彭志,妖鬼都收拾完了,你还在那儿耍什么猴戏?"
彭志把金箍棒抡得呼呼作响,扯着嗓子喊:
"我这是祖传的一百零八路疯魔棍法!只要起手就必须打完整套,少一招都收不住!嘿!看招!"
李正峰听得目瞪口呆:"好家伙,这功夫取名真够传神的,果然要疯魔才能练成!"
张世平捋着光溜溜的下巴打趣:
"原来你练的是这门功夫,贫道总算明白了。"
"指不定你原本机灵得很,就是被这套棍法给练傻的。"
彭志气得把金箍棒舞得更急,哇哇大叫:
"你懂什么!我拜师前就脑子不灵光,练了这功夫反而开窍了!呔!牛鼻子老道,让你见识见识我师门绝学!"
说罢他抡起金箍棒就朝张世平冲去,扯着喉咙嚷嚷:
"闲杂人等都闪开!小心被误伤!"
躲在门外偷看的窦大春吓得直拍胸脯:"这憨货可真不能招惹,发起疯来连自己人都照打不误!"
张世平嘴角微扬,道袍无风自动:"师门绝学?正好让你领教道门粘衣十八跌的精妙!"
只见他宽袖鼓荡,身形一晃竟幻化出两道虚影,一左一右攻向彭志。
彭志狂笑着将金箍棒舞得密不透风,呼喝声震耳欲聋。
不料第三道身影如鬼魅般悄然而至,张世平真身不知何时已贴到他背后,五指如钩扣住他肩胛,腰身一拧——
"砰!"
彭志结结实实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憨汉惊得蹦起来,当即扎稳马步使出千斤坠,金箍棒舞得泼水不进,漫天棍影犹如疾风骤雨。
张世平却不退反进,双掌翻飞格开重重棒影,衣袂飘飘间突入中门,揪住彭志前襟又是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哐当!"
彭志再次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李正峰默默退到门边抱臂观战。林胡凑过来咂嘴:
"张道长到底什么来头?彭志好歹是五品武者,在他手里怎么像三岁孩童耍木棍?"
李正峰但笑不语。
高手。
绝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张世平气定神闲地整理道袍:"还要继续领教你的绝学吗?"
彭志被摔得眼冒金星,愣是躺在地上比划完了整套棍法。
林胡使劲鼓掌:"道长威武!道长天下无敌!"
转头对窦大春吹嘘:"我早就看出道长非同凡响,平日伺候得那叫一个无微不至。"
"是吗?我怎么记得你总对他呼来喝去?"
"你这凡夫俗子只看表面!我内心对道长的敬重比南海还深!"
林胡板着脸振振有词。
李正峰举手笑道:"我在一旁看戏看得正欢。"
六个书生陆续醒来,因为阳气损耗过度,个个面色惨白,瘫软得像团棉花。
书生们茫然环视屋内狼藉,有的垂头丧气,有的魂不守舍,有的如丧考妣。
有个书生喘着粗气问:"诸位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我浑身软得像煮过火的面条。"
林胡凑近仔细打量,专业点评:"脸色惨白脚步虚浮,眼神涣散皮肤粗糙——典型肾气不足!家里可有兄弟?"
书生迷惑:"有兄弟又如何?"
林胡阴森森道:"你已经失去传宗接代的能力,若有兄弟尚可延续香火。若是独苗嘛......"
他故意拉长语调,
"等进了大牢,这辈子就别指望留后了!"
书生们吓得踉跄起身,七嘴八舌嚷道:
"怎会如此?"
"大人莫要开玩笑!"
"肾虚与坐牢有何关系?"
林胡冷笑:"肾虚不致命,偷盗岁考试题可是要蹲大牢的!"
"牢里可没有姑娘给你们延续血脉,这不算绝后算什么?"
书生们顿时面如死灰。
俊秀书生强作镇定:"大人,学生实在不明白......"
窦大春挥手示意,衙役哗啦啦亮出刑具。
李正峰淡淡道:"东窗事发了。你们偷的试卷已被查获,不必狡辩,安心去牢里修身养性吧。"
书生们彻底崩溃,哭声此起彼伏。
锦绣前程就此断送!
窦大春押走书生后,林胡问道:"正峰,不审审他们请妖鬼的邪术来历?"
李正峰摆手:"衙门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窦大春请示:"李大人,这老书生是否继续关押?"
秦无一急得跳脚:"你们凭什么关我?我是来帮忙的!再说我不是老书生,是童生!"
李正峰示意窦大春退下,问秦无一:"你说求学时同窗曾行此请鬼之术?"
秦无一梗着脖子:"确有此事!但我必须声明,当时我未参与,只是知情!你们不能治我的罪!"
李正峰追问:"他们从何处习得此术?"
秦无一摇头:"具体不甚清楚。似乎是个姓杜的同窗在勾栏院结识左道之士,请人喝花酒换来的法术。"
李正峰略作沉吟:"你可免牢狱之灾,但近期不得离开南王府。"
"上次你说在雨中寺外见大量枯骨,我去查过却无所获,需你带路再寻。"
秦无一拱手:"义不容辞!"
林胡捧腹大笑:"快省省吧!你这年纪连秀才都考不中,还摆什么书生架子?"
秦无一气得面色涨红,一会儿说"读圣贤书求道不求名",
一会儿说"功名利禄如浮云",
最后跺脚道"不屑与俗人争辩"。
见他这般模样,衙役们与林胡、彭志、张世平等哄笑成一团,阴森宅院里洋溢着快活气氛。
秦无一指着众人气急败坏:"读书就为功名?"
"求学就为做官?"
"你们、唉!道不同不相为谋!"
"怎么不自称学生了?"
"学生告退。"
"无量天尊,学生也告退。"
李正峰笑问:"二位怎么不打了?倒联手挤兑起读书人?"
张世平点头:"福生无量天尊,携手整治酸儒!"
林胡走过来:"李大人,咱回去歇着?彭志,你来扛石桌。"
彭志委屈:"刚才还喊我高手呢?"
林胡撇嘴:"在张道长面前,你好意思称高手?"
彭志讪讪去搬石桌,李正峰拦住:"且慢,这桌子留着。"
"不要了?"
李正峰摇头:"以此为饵,每晚来此施展请鬼吃粮术。有供桌牵引,定能引来郡中游荡妖鬼,届时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张世平愕然:"福生无量天尊,李大人这是要......"
李正峰唇角微扬:没错,老子要钓鱼执法!
与其坐等妖鬼作乱,不如主动出击一网打尽。
林胡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南王府的妖鬼遇上您这位千户,真是祖坟冒黑烟!"
李正峰抱拳回礼:"都是林兄平日教导有方。"
老宅被封,派衙役严加看守。
谁曾想这突发案件竟牵扯科举舞弊——这可是要掉脑袋的重罪。
返程途中,张世平几度欲言又止。
李正峰诧异:"张道长有何难处?"
林胡关切:"道长莫非便秘?"
彭志趁机抢白:"他拉不出屎!"
说完撒腿就跑。
张世平看了眼周围衙役,笑道:"明日吴大人与李大人必来拜访,李大人早作准备。"
吴大人,是吴府的一位旁支,名字叫吴田贤,在南王府管教谕工作。
果不其然,次日天刚亮吴田贤就登门求见。
二人照面,吴田贤纳头就拜,声音发颤:"李大人救命!"
李正峰扶起他:"吴大人何出此言?"
吴田贤悲戚道:"请大人先答应施救,下官才敢明言。"
李正峰失笑。
这老狐狸还谈条件?
不说拉倒!
他摆手道:"既不敢说,就先回府冷静。等鼓足勇气再来。"
吴田贤急忙拦住又要下拜:"李大人,求您仗义相助!"
李正峰不耐:"我这人喜欢直来直去,有事说事!"
吴田贤为难:"您不答应相救,下官实在难以启齿!"
见他倚老卖老,李正峰作势要走。吴田贤咬牙道:
"大人留步!下官直言——昨夜岁考试题被盗之事,能否当做从未发生?"
李正峰心下了然。
这是要瞒天过海。
考题被盗对书生是灭顶之灾,对出题官却是仕途劫数。
朝廷追查下来,失职之罪足以断送前程!
张世平昨夜欲言又止正是为此,老江湖早看透其中关窍。
李正峰断然拒绝:"此事关系重大,我区区千户岂敢隐匿不报?"
吴田贤哀求:"大人务必救我一命!那些书生下官定严惩不贷。您看,他们虽盗题却未酿成大祸,不如就此遮掩......"
"你要捂盖子?"
李正峰打断,
"吴大人应当清楚,玄镜司乃武帝亲军,隐瞒案情即是欺天之罪。"
"您为官多年,不会不知这么做的下场吧?"
吴田贤连连点头:"下官明白。但有些事天知地知......"
"举头三尺有神明!"
李正峰斩钉截铁,
"此事绝无转圜余地!"
见态度坚决,吴田贤绝望嘶吼:
"李大人!下官自问从未开罪于您,何忍逼我走上绝路?"
李正峰正色道:"吴大人放心,我绝不眼睁睁看你赴死——"
在对方燃起希望时补充,
"到时定会闭上眼睛。"
这老油条分明要拖他下水。
整个案子与他无关,若贸然包庇才是引火烧身。
他年纪轻轻却深谙官场之道,岂会中计?
吴田贤失魂落魄离去后,张世平从后院转出:"此事未完,下次吴志远必会同来。"
李正峰冷哼:"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咱们办正事去。"
他原本对张天冬失踪案兴趣缺缺,如今岁考盗题案发,反倒来了兴致——正好借查案躲开吴田贤纠缠。
调来案宗细阅后,他问道:"张天冬与吴志远既是同窗,为何隐瞒这层关系?"
林昌泰疑惑:"他们隐瞒了吗?下官未曾查到。"
李正峰冷笑:"他们确实刻意遮掩。而且张天冬来时带着书童,如今书童失踪,其中必有蹊跷。"
林昌泰恍然击掌:"同窗之谊重如山,二人却讳莫如深,确实可疑!"
李正峰又问:"他们曾在何处求学?"
灵光乍现:"可是秋月书院?"
——秦无一提过在秋月书院就读,又受同窗邀约来南王府,未免太过巧合。
林昌泰摇头:"下官查证过,是元元书院。"
"元元书院?"
"取自'读书本意在元元',意在标榜朝廷选才不拘门第。"
李正峰思忖片刻:"备马,去元元书院查访往事。"
林昌泰迟疑:"有必要吗?时隔二十载能查到什么?"
李正峰道:"直觉告诉我,张天冬失踪与同窗旧事有关。"
——其实纯属搪塞,主要想避开吴田贤纠缠。
林昌泰却自行脑补:"不错!张天冬不告而别匆忙赴约,定有急事。"
"而他直奔吴志远府邸,必与二人秘辛相关。据查这些年他们并无往来,若非档案记载,无人知悉同窗之谊。"
"所以此番突然造访,定与书院旧事有关!妙啊!"
说着冲李正峰郑重抱拳:
"李大人真乃神断,直指要害!"
李正峰笑而不语。
这憨货自说自话什么?
二人直奔元元书院。
元元书院可是岭南郡最出名的学堂,安安稳稳地待在南王府郊外的山脚下。
四周绿树环绕,郁郁葱葱。
林昌泰指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介绍道:
"这山上小溪多得数不清,翻过山头还能看到一条大河。站在高处望出去,竹林里泉水叮咚作响,确实是个读书写字的清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