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没有犹豫："准备程序。"
"林远！"张衡想阻止他，"你可能会死！或者更糟，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不，张衡。"林远露出苦笑，"我终于明白了，我从来不是'变成'艾德恩...我就是他的延续，就像..."
他寻找着合适的比喻，"就像一个小溪汇入大河，溪水没有消失，只是成为了更大水体的一部分。"
守护者已经准备好了一个透明舱室，形状与马里亚纳海沟中的那个惊人地相似。
"程序将持续约三十分钟。"守护者说，"期间方舟将进入全面警戒状态。"
林远躺进舱室，最后看了一眼全息投影中的地球，红潮已经覆盖了近五分之一的大陆，而在太空视角，三艘叛军母舰正被能量漩涡包裹，跃迁前的征兆。
舱门关闭，液体开始填充，林远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然后是针刺般的疼痛从每个毛孔渗入，他闭上眼睛，任由意识下沉...
睁开眼时，他站在记忆宫殿中，但这次宫殿几乎完全崩塌，只剩下几根摇摇欲坠的立柱，影子艾德恩站在中央，形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终于面对面了。」影子说，声音不再机械，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声音，「准备好成为完整的人了吗？」
"我不确定。"林远诚实地说，"我会记得自己是林远吗？会记得我的父母、我的童年、我在地球上的一切吗？"
影子艾德恩微笑：「记忆不会消失，只是找到合适的位置，就像整理一间混乱的书房，每本书都有其归属。」
"那之后呢？计划B..."
「那是我的责任，或者说，我们的责任。」影子伸出手，「你愿意相信我吗？」
林远犹豫了，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尽管共享一个大脑，他和艾德恩仍是两个独立的意识，融合不是简单的相加，而是一种重生。
"我有一个条件。"他突然说。
影子挑眉：「说。」
"无论我们变成谁，必须尽全力保护地球人类，不是因为他们携带数据，而是因为他们...我们...值得生存的权利。"
影子艾德恩的表情变得柔和：「啊，这就是为什么计划B需要你，纯粹的联盟科学家永远不会想到这个理由。」
他郑重地点头，「我保证。」
林远握住那只手。
刹那间，记忆宫殿彻底崩塌，无数记忆碎片如星辰般旋转，林远看到艾德恩的童年在一个灰蓝色的星球上，第一次接触外星文明的震撼，加入联盟时的誓言...
这些画面与他自己的记忆交织，六岁时父亲教他认星座，大学深夜实验室里的泡面，第一次在太空看到地球全景时的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重新凝聚，林远现在已是一个融合的存在，睁开眼睛，舱门打开，他坐起身，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完整。
"林远？"张衡试探地问。
"是我。"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也是艾德恩，或者说...两者都是，又都不是。"
他站起身，动作流畅而精准，"守护者，准备执行计划B。"
"确认。"守护者回应，"第一步：激活方舟核心。"
整个控制室震动起来，中央银河系投影被一个巨大的双螺旋结构取代，人类DNA的精确模型。
"第二步：建立意识链接。"
一束光从天花板射下，笼罩林远，他感到自己的思维正在扩展，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扩散至整个方舟系统。
突然之间，他能感知到方舟的每个角落，数千个物种保存舱，能源核心的脉动，甚至是外层防御炮台的瞄准系统。
最震撼的是，他感知到了那些储存的文明，不是作为数据，而是活生生的文化记忆，一个水栖种族的歌声，一个硅基文明的矿物交响乐，一个气态生命群体的压力舞蹈...
"第三步：启动文明火种协议。"
林远的意识被推向地球，刹那间，他同时存在于两个地方，方舟中的身体，以及地球上空的某种集体意识场。
他"看"到红潮正在吞噬亚洲大陆，数百万人类的DNA被改写，艺术能力、共情能力如烛火般熄灭...
但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也能看到那些未被污染的区域，人类意识的微光如繁星般闪烁。
而最亮的那些光点，他认出是地球上伟大的艺术家、思想家、科学家，正自发形成某种保护网络，抵抗红潮的侵蚀。
"第四步：选择。"守护者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完全激活需要管理员意识上传，这将意味着物理形态的终止，确认继续？"
林远犹豫了，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守护者没有提到的可能性。
"不。"他回答，"有另一种方式。"
控制室内，张衡和李敏惊讶地看着林远挣脱光束束缚，走向中央控制台。
"守护者，调出叛军首领的基因档案。"他命令道。
全息图像切换，显示出一个与地球人类几乎完全相同的DNA链，只有几处细微差异，特别是与艺术感知和共情相关的区域，那里有明显的删除痕迹。
"如我所料。"林远点头，"叛军首领是早期被带离地球的实验品，但被移除了关键基因模块，这解释了他对正常人类的病态嫉妒。"
他快速操作控制台，调出另一个文件标注为"逆转协议"。
"这是什么？"李敏问。
"艾德恩留下的保险。"林远解释，"他预见到叛军可能使用基因武器，所以准备了对应的逆转剂，但需要特定条件才能激活，方舟核心能量，加上一个完全融合的管理员意识作为催化剂。"
"那会怎样？"张衡问。
"首先，它会修复被污染的人类DNA。"林远继续操作，"其次...它可能会给那些基因缺失者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守护者插话："警告：叛军舰队已完成跃迁准备。预计两分钟后到达。"
"时间刚好。"林远按下最后几个按钮，"守护者，向地球发射逆转信号，使用七大金字塔作为放大器，然后..."
他犹豫了一瞬，"向叛军舰队发送我的个人识别码，附带一条信息：'提供治愈'。"
信号发出后，全息投影显示出一道金色脉冲从方舟射出，瞬间跨越太空，被地球上的金字塔接收。
七道金光从金字塔顶端射向天空，然后在平流层扩散，形成一张覆盖全球的金色光网。
光网与红潮接触处，暗红色开始褪去，恢复成原本的色彩，更惊人的是，那些已经被污染的区域也开始逆转，昏迷的人们逐渐苏醒。
"叛军舰队反应。"守护者报告，"他们收到了信息...等等！一艘母舰取消了跃迁！两艘仍在继续。"
林远转向防御系统："准备迎击。但只瞄准武器系统，不要摧毁舰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