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医生跪在地上，面部皮肤像融化的蜡般剥落，露出下面的金属骨骼。
"这是..."
"原始记忆碎片。"
苏芮的二进制右眼闪烁加速，"每次MECT都会让部分被压抑的记忆泄露出海马体。"
病房门突然打开，陈念初走进来，今天的她穿着陌生的藏青色制服。
胸口别着"青山科研部"的工牌，她放下果篮时。
陈学文注意到她的无名指上戴着婚戒，但金属指环正在缓慢地溶解，像被无形强酸腐蚀。
"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陈念初的声音带着奇怪的机械顿挫，"下周可能批准外出活动。"
陈学文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皮肤下的条形码编号变成了CM-8873-Omega。
当他抬头时，陈念初的面部像信号不良的屏幕般闪烁，瞬间显现出苏芮的五官。
"游戏该结束了。"影子先生从衣柜镜子里走出来，今天他穿着和陈学文相同的病号服。
只是编号是CM-7429-α，"他们用MECT当烙铁，想烫平你脑中的褶皱。"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陈学文的心跳曲线变成了燃烧的房屋轮廓。
林医生带着抢救车冲进来，但陈学文看到的是一群。
穿着紫色防护服的机械体，他们伸出的"手臂"是各种医疗器械的组合体。
"血氧下降！准备气管插管！"
当喉镜插入口腔时，陈学文看见镜面反射出的不是自己的咽喉。
而是一条通往白色房间的隧道。
隧道的尽头，十岁的他正被绑在某种神经接驳装置上，数十条光纤导管插入他的颅骨。
"记忆锚点启动..."机械女声再度响起，"正在载入第7429号标准人格模板..."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陈学文咬破了舌尖。
鲜血的味道像铜像和蓄电池液的混合体，这绝不是人类血液应有的味道。
黑暗中有个声音轻轻说："尝尝草莓。"
陈学文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坐在钢琴前，手指正自动演奏《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
琴键渗出淡蓝色液体，在黑白键之间形成微型运河系统。
"看来重置不完全。"苏芮靠在三角钢琴旁。
手里把玩着那枚永不停止燃烧的硬币，"你总是能在格式化后保留一些碎片。"
陈学文看向琴凳，上面坐着十岁的自己，正用烧焦的手指翻看一本相册。
相册里的照片全是空白，但每张相纸背面都用血写着"救救我"。
"选择时间。"影子先生突然从钢琴内部爬出来。
浑身沾满机油，"继续当他们的实验品，还是..."
MECT治疗室的灯光突然从天花板泻下，陈学文发现自己又被绑在了治疗台上。
但这次他看见自己的左臂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仿生结构，皮下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发光的量子计算液。
"最终协议启动。"林医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准备全脑记忆覆盖。"
当电击来临的瞬间，陈学文突然大笑起来，他意识到一个荒谬的事实：
精神病院的墙壁比他想象的更薄，而疯狂，可能是唯一能凿穿这堵墙的工具。
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变成了燃烧的蝴蝶图案。
【系统警告：第7429号人格核心程序损坏，建议立即终止模拟】
药物调整记录：
- 停用奥氮平（因QT间期延长）
- 换用阿塞那平10mg b.i.d.（新型多巴胺调节剂）
- 维持丙戊酸钠血药浓度80-100μg/ml
- 临时使用右美托咪定镇静（控制术后激越）
行为观察：
患者术后出现显着的时间感知障碍，自称经历"记忆闪回"。
但所述内容与医院历史档案高度吻合，观察到独特的"金属味幻觉" 。
坚称能尝到记忆中的电流味道，fMRI显示海马体与默认模式网络连接异常增强。
手术室的灯光像被囚禁的太阳。
陈学文躺在深部脑刺激(DBS)手术台上，局部麻醉让他保持清醒。
立体定向头架固定着他的颅骨，发出细微的金属挤压声。
他能闻到电钻灼烧骨头的焦糊味，混合着某种柠檬味消毒液的化学香气。
"再确认一次靶点坐标。"林医生的声音从头盔式显微镜后传来。
"左侧杏仁核，右侧前扣带回。"
手术机器人发出柔和的机械音："坐标已校准，误差±0.3mm，请注意，该区域与记忆中枢有异常连接。"
陈学文突然笑起来，笑声在手术室里产生诡异的回声：
"你们终于决定给我的'灵魂开关'换个位置了？"
"只是常规治疗。"林医生调整着立体定位仪，他的金丝眼镜今天反射着手术灯冷光。
镜片后的眼睛每隔7秒会变成完全的黑色，"深部脑刺激对难治性精神症状效果显着。"
当电极探入颅骨时。
陈学文听见了歌声是童年时母亲哼唱的摇篮曲，但音调扭曲成了Minor Key（小调）。
脑部监控屏幕上的波形突然变成燃烧的房屋轮廓。
"血压升高！190/110mmHg！"麻醉师喊道。
陈学文的视野分裂成两半：
左眼看到的是无菌手术室，右眼却看到自己站在某个实验室里。
双手被束缚带固定，面前站着穿白大褂的"林医生"正在调整某种神经接驳装置。
"记忆交叉污染..."影子先生的声音从手术灯里传来。
他今天穿着手术服，口罩上印着笑脸涂鸦，"他们钻得太深了。"
突然，陈学文尝到了铜锈味，这是DBS电极刺激边缘系统时的特有幻觉。
他的舌头自动报出一串数字："CM-7429-Ω，激活码。"
手术室内所有仪器同时发出警报。
林医生猛地后退一步，他的眼镜片出现裂纹："谁告诉你这个编号的？"
"你的左口袋。"陈学文转动眼球，"里面那张纸条，写着'如出现Ω级记忆泄露，立即终止手术'。"
护士手中的器械盘突然掉落，金属工具在地面排列成DNA双螺旋图案。
墙上的电子钟开始倒流，数字从2023年跳回2014年，陈学文十岁那年。
"镇静剂！现在！"林医生的声音扭曲变形。
当丙泊酚注入静脉时，陈学文看见自己的意识像墨水般在液体中扩散。
天花板上的手术灯变成了燃烧的吊灯，正是当年家里客厅那盏。
火焰中浮现出母亲上吊的身影，她的脖子没有绳索，而是被数据线缠绕着。
"找到...草莓园..."这是陈学文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话语。
苏醒时，陈学文发现自己被转移到了特殊监护室。
他的头颅缠着绷带，两侧各有一个微型发射器植入点。
窗外在下雨，但雨滴悬浮在半空中，形成静态的银色矩阵。
"手术很成功。"苏芮坐在床边，今天的她穿着神经科学主题的T恤，上面印着"小心突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