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像化不开的墨,将整座圣地笼罩得密不透风。林天风立在山门前的石阶上,衣袍早已被山间的潮气浸得发沉,唯有猎猎作响的衣角还带着股不服输的劲。
风突然更猛了,卷着雾珠狠狠砸在他脸上,掀起的衣角像只铁手,
啪地拍在腰侧。那力道不轻,却奇异地燃着一股热意,顺着骨骼往四肢百骸窜像是在催,在骂,在吼着让他别停下。
他脚下的泥泞早已没过脚踝,每一次发力都带着粘稠的拉扯感。
可此刻再踩下去,深陷的泥坑竟像突然长出无数细根,死死攥住他的鞋底,任狂风如何撕扯,他的身子都稳如磐石。
长剑出鞘的锐响刺破浓雾。林天风手腕一翻,剑光骤然亮起,不是那种炫目的璀璨,而是带着决绝的冷冽,
像一道劈开混沌的惊雷。前方的雾霭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那些潜藏在雾中的嘶吼、怨毒、以及圣地深处传来的、仿佛要将他碾碎的恶意,都在这道剑光下被拦腰斩断。
碎雾中,隐约可见圣地的朱红大门,门匾上的金字早已斑驳,
却仍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林天风握着剑,衣角还在腰侧拍打着,
像是在说:接着走,踏碎了这泥,劈开了这雾,里面的东西,才配当你的对手。
林天风收剑的动作带着一股收势不住的劲,剑脊撞在鞘口,发出嗡的一声余响,震得周遭的雾霭又翻腾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鞋面沾着的黑泥,那是方才踏碎雾中潜藏的怨魂时溅上的刺血正顺着布料的纹路往下淌,像一道道凝固的血痕。
朱红大门前的石阶蒙着层灰,每一级都刻着模糊的云纹,
却在靠近门轴的地方,能看到深嵌进去的剑痕不是他留下的,更像是无数年前,有人在此处也挥出过同样决绝的一剑。
门突然自己开了道缝,一股混着铁锈与檀香的气息涌出来,带着比雾中更浓的恶意,却又奇异地透着股气待林天的指尖在剑柄上摩挲了两下,那里还留着方才发力时硌出的红痕。
他抬步踏上第一级石阶,黑泥在灰石上印下清晰的脚印。雾被剑光劈开的口子还没
完全合拢,像一道不甘的伤口,而他身后的剑穗正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仿佛在说:别急,好戏才刚开始。
门轴转动的声响在空旷的庭院里荡开,像有人在暗处磨牙。
林天刚踏上第三级石阶,那道朱红门缝突然砰了地撞上震得他耳膜发疼不是门自己合上了而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死死抵住了。
他侧耳细听,门缝里传来指甲刮擦木头的声响,尖锐得像是要把门板抠出窟窿。
方才被剑光斩断的怨毒并未消散,反而顺着门板的纹路渗出来,在灰石上凝成蜿蜒的黑气,正一点点缠向他的脚踝。
还藏着林天低笑一声,手腕微沉,剑柄在掌心转了半圈,
剑穗扫过手背,带起一阵冰凉的风。他没再推门,反而抬剑指向门楣,
那里的匾额虽斑驳,却能看清无上二字只是上字的最后一笔,像是被人用剑尖硬生生挑掉了一块,露出底下暗沉的木色。
又是一声锐响,比方才出鞘时更急、更烈。剑光贴着门楣掠过,带起的劲风将门缝彻底撕开,
也将那些缠来的黑气劈成了齑粉。门板后传来一声闷哼,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剑气扫中,重重摔在了里面。
门彻底开了庭院深处立着座残破的香炉,炉灰积得半满,里面插着的三炷香却诡异地燃着,青烟笔直地往上飘,
在房梁处凝成一张模糊的人脸,正幽幽地盯着他。而香炉前的地面上,躺着半截断裂的锁链,链环上刻着的符文早已褪色,却在接触到剑光时,突然迸出几粒火星。
林天的目光越过香炉,落在庭院尽头那道垂着的黑帘上。帘后隐约有衣袂飘动的声音,比所有恶意加起来都要沉,像一块浸了墨的铁,悬在他头顶。
他抬脚跨过门槛,鞋底碾过地上的木屑是方才门板被剑气扫落的碎块,混着些暗红的粉末,踩上去沙沙作响。
剑穗又晃了晃,这次像是在说看见了?那帘子后面,才是你该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