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渡能够想明白的事情,明照霜自然也能够想明白。
说到底就是妖族那群人不敢和风不渡硬刚,所以将罪责都甩到谢晏宁身上,让一个外族人来承担这次矛盾的借口罢了。
所以,她不愿意退让。
“师姐,这件事情全然在你一念之间,妖族说的那些话都对你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你做出了什么选择我都不会怪你,相反我很感激你如此强大,感激你能够伸出援手,救下我们。”
“但你询问了我的意见,我就要将我的意见说出口:谢晏宁是我的朋友,是为了我几次三番豁出性命的朋友,我做不到让她独自承担罪责,成为他们丑陋的遮羞布,贪欲的垫脚石,这件事情,她无错!”
“我不认同这种解决方法。”
她声音冉冉,如同是霜地里的延展的花。
谢晏宁没有想到这种时候,明照霜还在维护她。
她方才透支过度,现下已经有几分站不起身了,可是在听到明照霜这样一番话之后,她还是扶着剑站了起来。
朝着众人说道:“若是如此告明原由,晏宁愿意承担,只是晏宁认罪,却不认错。”
她承认她杀五皇子,但她不承认她这样的举止有什么问题。
她愿意承担两界矛盾的罪责,但她无错。
茸茸一听这样的回答,再瞧了瞧站在一旁跃跃欲试的渡命,颇有些头疼。
她拧眉询问:“那两人是谁?本座怎么不知。”
玄归当即补充道:“那人不过是老五府上的一个侍妾而已,至于那久昼,更是一只兔妖,都是低贱之人。我们妖界弱肉强食,这两人杀了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妖界向来如此。
茸茸退了一步:“如此,确实不算什么大事,写上也行。”
“如此,这孩子你可满意。”
谢晏宁抿唇,说不出话。
其实这样的结果她是满意的,但玄归与茸茸的态度却让她满意不起来。
什么叫做,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嚅嗫许久,终究还是问道:“倘若我说,死在五皇子手上的,不止是阿昼和姒芳两妖呢?还有许多妖,都死在了五皇子手上,她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吗?”
谢晏宁挥手,一块留影石就腾空而出。
“若你们能够将这份记忆放出来,那你们怎么说我,定我,杀我,我都毫无怨言。”
妖界中有位渡劫见此,赶忙挥手,想要将这东西给消灭。
风不渡抬手,隔空钳制住了他的动作。
“给本座好好看看。”
那渡劫急道:“小五后庭之事,如何能够叫他人看见。”
谢晏宁声音极冷:“他敢做,为何不敢让人看。”
这是,姒芳的记忆。
明照霜抬眼,率先入目的是一面铜镜。
姒芳是一个爱美的小姑娘。
她对着镜子,一会儿描眉,一会儿点唇,一会儿挽起头发,仔细欣赏着自己今日的新装,当真是又漂亮又灵动。
她的本体是一只艾叶花皮豹,地阶下品妖兽,她的家族在妖界的中心重明天,地位不上不下。
和她的威猛的兄长不同,姒芳是个丹修。
丹医不分家,她很喜欢看着那些病人摆脱病症对她展露笑颜的模样,这会让她觉得,很开心。
她很喜欢穿得叮叮当当的,踏着轻快的脚步去给病人接诊。
女为悦己者容,她觉得病人看见她漂漂亮亮的,心情也会漂漂亮亮起来,这样治疗的过程,也不会太过难捱了。
不过今天没有时间打扮了,她接了五皇子府的诊,要为他府上的所有妻妾与孩童检查身体,治疗伤口。
姒芳这还是第一次进五皇子府,当真是富丽堂皇,张扬奢靡,她跟随着其他的医修,兴奋地游览着五皇子府的每一处景致,眼角的笑意从未淡去过。
只是,五皇子府中的姬妾,真的好多啊。
还有很多,身上都有伤。
姒芳皱眉,总觉得不太寻常,这伤像是同一个人打的。
她问一名姬妾:“您的伤很严重,是从哪里来的呢?”
那姬妾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讲话。
姒芳很有耐心:“没事,您告诉我,五皇子到底是皇子,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那姬妾嚎叫一声,竟然是怎么都不愿意告诉她了。
姒芳又急急切切地去宽慰她,过了许久才终于将她的情绪安定下来,给她写了方子,安排了丹药,适才看向了下一位姬妾。
她身上还是有来路不明的伤。
姒芳问道:“您身上的伤,来源何处?”
那人没有答话,只叹息一声,对着姒芳说道:“不便告知。”
姒芳也不好强求,她仔细给那人看过伤,叮嘱她多番注意事项。
最后姒芳说道:“我看您这伤,是常年累月留下的,若是继续下去的话,恐怕会殃及性命,若是可以避免的话,您还是避免吧。”
那人嘴唇有些发白,应了下去。
她临走的时候,提醒姒芳说道:“你的打扮,太过招摇了。”
姒芳扶了扶额上的步摇,相问道:“不好看吗?”
那人犹豫,终究没有说些什么,一瘸一拐地走了。
不是不好看,是太好看了。
姒芳没有获得答案,只能在遇到下一位遭受这样对待的姬妾的时候,再次询问:“您身上的伤,是从哪里来的,可否告知我。”
那姬妾嘟囔道:“让你看伤你就看伤,你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姒芳道:“我知晓了伤的来源,才好下药啊。”
那姬妾看着她,满脸不悦:“不过是我与殿下的一点情趣罢了,你个狐媚子难不成还想借着这个来勾引殿下不成?”
这伤,是五皇子打的?
这道道分明都会是要人命去的,哪里算的上是情趣。
“夫妻之间的情趣,也当是有分寸的,分寸过了,就是家暴。五皇子朝着您......”
姒芳话说到一半,又想起自己的地位来,似乎不适合说这么多,于是她抿抿唇,才说道:“下次,您和五皇子行房事的时候,还烦请他下手轻点吧。”
那姬妾却很是应激:“你什么意思,你让我如此做,岂不是想趁机勾引殿下!你看不得殿下宠爱我,适才如此的吧!”
听到她如此逆天的发言,姒芳也是愣了许久。
她指了指自己:“我,勾引五皇子吗?”
那姬妾冲上来就要撕扯姒芳的头发,姒芳挣扎了好久,才终于挣脱。
她看着那姬妾,觉得她精神有些不正常,但她方才诊脉的时候,却没有感受到她神魂有任何创伤混乱的迹象。
难不成她当真是如此以为的。
姒芳不清楚。
她只能叹息一声,接待下一位患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