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安阳府的田野上,叶明蹲在田埂边,捏起一撮土搓了搓。身后的老农赵老汉紧张地搓着手:"大人,这土还行不?"
"肥力不错,就是有点板结。"叶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得轮作养一养。今年种完棉花,明年改种大豆。"
陈瑜赶紧在小本子上记下,又问道:"大人,晋阳那边新开垦的荒地..."
"先种一季苜蓿养地。"叶明边走边说,"让农户别急着收,等苜蓿长到开花再翻进土里,肥力最好。"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吵嚷声。只见几个庄稼汉围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似乎在争论什么。
"怎么回事?"叶明快步走过去。
"大人来得正好!"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农拉住他,"这后生非说咱们的犁用错了!"
那书生见到叶明,连忙行礼:"学生安阳书院农科张允,见过大人。学生观此地铁犁过于沉重,牛拉起来费力..."
叶明眼睛一亮:"你是书院新来的农学博士?"
"不敢当,学生只是读了大人编的《农事要术》,有些心得..."
"说来听听。"叶明来了兴致。
张允指着地里的犁:"此犁辕过长,入土太深。学生参照古籍,设计了一种曲辕犁,省力三成不止..."
叶明接过他递来的图纸,越看越惊喜:"好!陈瑜,立刻让工坊打十架这样的犁,先在官田试用!"
回城的路上,叶明心情大好。自从安阳书院开设农科,已经涌现出不少像张允这样的人才。正想着,忽然看见官道旁聚集着一群人。
"那不是王寡妇吗?"陈瑜伸长脖子张望,"怎么跟人吵起来了?"
走近一看,果然是纺织坊的王寡妇,正跟几个商人模样的人争执。地上散落着几匹布,沾满了泥土。
"怎么回事?"叶明分开人群。
王寡妇一见叶明,眼圈顿时红了:"大人评评理!他们嫌我的布不够白,非要压价!可这明明是上好的棉布..."
为首的商人急忙辩解:"大人明鉴,这布确实发黄..."
叶明捡起布匹仔细查看,突然笑了:"这不是发黄,是没加漂白粉。王大姐,咱们工坊不是有新的漂洗法子吗?"
"那法子费事..."王寡妇支支吾吾。
叶明转向商人:"诸位若是想要雪白的布,三天后再来。价格嘛...得加两成。"
商人们面面相觑,最终点头答应。
等他们走远,叶明才对王寡妇说:"王大姐,新法子再费事也得用。咱们安阳布的名声不能坏。"
王寡妇惭愧地低下头:"是,大人。我这就回去改进..."
第二天一早,叶明正在衙门批阅公文,其其格风风火火跑进来:"大人!书院的学生跟工匠们吵起来了!"
叶明放下笔:"又为什么事?"
"为了...为了水车的事。"其其格挠挠头,"学生们说工匠做的水车不中用,工匠说学生们纸上谈兵..."
叶明哑然失笑:"走,看看去。"
到了书院后的试验田,只见一群学生和工匠正围着一架新造的水车争论不休。水车倒是转着,但效率明显不高。
张允也在其中,见到叶明连忙解释:"大人,学生计算过,若是将叶片角度调整十五度,效率可提高..."
老工匠不服气:"小相公,你这纸上画得容易,真做起来..."
"都别争了。"叶明挽起袖子,"拿工具来,咱们现场改!"
众人七手八脚忙活起来。叶明一边调整叶片角度,一边讲解原理。不多时,改装完成的水车哗哗转动,出水量果然大增。
老工匠心服口服:"老汉做了三十年水车,今日才算开了眼!"
张允却道:"若非老师傅手艺精湛,再好的设计也难实现..."
叶明欣慰地看着他们,心想这才是安阳最宝贵的财富——工匠的实践与学子的智慧相结合。
转眼到了春分,安阳城外的官田里,十架新式曲辕犁一字排开。叶明亲自扶犁开耕,围观的农户啧啧称奇。
"真神了!这犁又轻又快!"
"瞧这沟垄多整齐..."
"半天就能耕完一亩地!"
叶明擦了把汗,对围观的农户说:"从今天起,工坊敞开了做这种犁。头一百架,官府补贴一半价钱!"
农户们欢呼雀跃,纷纷登记购买。陈瑜小声提醒:"大人,这笔开销..."
"从纺织坊的利润里出。"叶明笑道,"等秋收时你就知道了,这钱花得值。"
正说着,驿丞匆匆赶来:"大人,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急信!"
叶明展开信笺,眉头渐渐舒展。李君泽在信中说,皇帝对安阳的《矿业新章》十分赞赏,准备在全国推行。
傍晚时分,叶明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外忙碌的田野。春风吹过,新翻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陈瑜捧着账本汇报:"大人,今年春耕比往年早了十天。棉种已经分发下去,新式农具供不应求..."
叶明点点头:"书院那边呢?"
"农科又收了三十名学生,其中还有两个女学生..."陈瑜忍不住问,"大人,女子学农科有什么用?"
"你忘了王寡妇的女儿?"叶明反问,"那丫头改良的纺纱机,让工坊产量翻了一番。"
陈瑜讪讪地笑了。是啊,在安阳,只要有真本事,谁管你是男是女?
远处,夕阳将安阳城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书院里传来琅琅读书声,工坊的烟囱冒着袅袅青烟,田野里农人归家的身影点缀其间。
叶明深吸一口气,忽然想起刚来安阳时的破败景象。十年光阴,这片土地已经焕发出勃勃生机。
"陈瑜,明天召集各乡里正,该商议夏税的事了。"叶明转身下楼,"今年收成好,该给百姓减减负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