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是风翳寒这么多年来都想要的答案,可问题是绝不应该出现在对方重伤未愈之时。
可泠狐明显已经铁了心打算老死不相往来,那他作为一直以来的亏欠者还能如何?
再强求只会越发亏欠。
风翳寒心里沉得发痛,却又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过临了他还是为自己的不安、最后强求了一把,即刻打包了大量的药物钱财、衣褥古玩叫泠莫闻送过去。
留在跟前的泠莫声此时神色复杂。
他本来对风翳寒被迫跟别人扯上关系颇有微词,但他跟着一通参与下来,发现泠狐这人也确实难缠。
先不说泠族这武力值、普通人被盯上要为此承受什么,单就泠狐这一走他就觉得够有意思的了!
——就非要走得这么让人毫无准备、轰轰烈烈吗?!
那可是重伤在身,就算是苦肉计泠莫声都嫌演过了!
估计以风翳寒这种重感情、负责任的性子,怕是会被这份决绝搞出一辈子心理阴影,再不济,愧疚感也该爆表了。
到这地步,他已经分不清两边谁更可怜一点,以至于他再没想去质问风翳寒为什么跟对方不清不楚。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直到泠莫闻送完东西回来。
见对方手里已经空了,风翳寒还心头微松。
结果泠莫闻却告诉他:“那人说他不至于穷到缺衣少食,不需要你的施舍救济。”
冷不丁被狠狠讥讽了一把,风翳寒放松的神色都没来得及舒展完,就又耷拉了回去:“那他都丢了?”
“没有。”
对面的人诧异看过来。
泠莫闻想到泠狐刚才那“由爱生恨”的模样,忽然有点怜悯风翳寒;但他又同时反感面前人总对泠狐这么在意——就算不是爱,那也是真切的关心。
这难道不是对拢雪的不忠?!
他没有切身体会过风翳寒曾经的艰难,不知道泠狐于对方的意义,也没机会看清泠狐不着调之下真实的一面,故而此时的泠莫闻心里难免带上了私人看法,传起话来就难免会有偏颇:
“虽然没有扔,但你也不必再抱任何期待。他不过是觉得你给的这些是为了买断他每一次的出手救命,所以就干脆收下了,只为一个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风翳寒听得默默握紧了双拳 。
一身俊整的风骨终于被言语化作的刀子割得稀碎。
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知道他本来应该是来探望泠狐的,到最后却是把人血淋淋的逼走了!
受伤这么久人不见面,好不容易来一趟却成了拿钱买命……
风翳寒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差劲过。
忘恩负义——他这辈子应该不会再给自己洗脱这个罪名了。
自厌半晌,他才空白着神色慢声说了一句:“……这样也好。”
——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他和泠狐之间的瓜葛。
当局者迷,饶是从来心如明镜也难保有看不清的一日;另一方又情绪上头,根本没想过传话的根本看不懂他在赌气,最终阴差阳错,真的就此快刀切断了这历经十几二十年的牵扯!
而泠莫闻兄弟两个根本就无所谓这种“无关紧要的人”。
过后的风翳寒一直有些神思恍惚,最后连跟风乘他们约好的加班都草草了事。
直到太子忽然又出现在他跟前,他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混乱。
风翳寒没打算借此给孩子们添烦扰,故而面上没透露出一点,依旧是一惯的温文尔雅:“怎么又回来了?还以为你回禄柳行宫了。”
泠衍抒少有的一脸风尘仆仆:“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教了晗哥儿一阵子机关就被耽搁了。”
说着太子难掩笑意,凑近了低声道:“冬暖殿那暗室的机关,要左右来回转七八遍才能开,每遍拧转的圈数还不一样,难为晗哥儿了,录下来照着转都没转对几回!
这不等他熟悉起来就已经这个时辰了。我也不想跑了,横竖泠诀状况稳定,父亲就收留我一晚呗?”
风翳寒下意识点头,随即猛得看向他:“他不是跟着小宝回去的吗?怎么一直和你在一起?”
“哦,您说的是玉林吧?还是七弦?”答着话的泠衍抒一脸的意味深长。
没成想这就让今晚的老父亲再遭遇了一次暴击:“你这么说岂不是两个都……”不是?!
泠衍抒见姨父这般反应,差点没给乐颠,一把捂上对方的嘴:“您小声点,星儿都不知道的!”
“你们在搞什么?!”风翳寒要被这淘气包吓死了,“也不想想小宝那德行,万一他……”上去就对着人家又抱又搂怎么办?!
“玉哥儿会直言提醒的。”
太子不觉得星儿会认不出自己夫郎,并不担心这些无伤大雅的小细节,只复又提及借宿。
恍惚叠恍惚的风翳寒根本没想起来拒绝,由着对方跟进了卧室。
而泠衍抒口中会直言的玉林,此时正对着眼前挺拔修俊的背影,满心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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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僵坐在“太子殿下”这寝殿里两刻钟了。
也被迫看着殿下忙里忙外忙了两刻钟了。
这么久时间,对方也不出声,也不盘问他,只会隔一阵子瞟过来一眼,威严里带着点怨气,看得玉林忐忑又一头雾水,跟着不敢开口。
他和殿下之间会变成这般怪异的氛围,还要追溯到之前他刚上鞍车的时候。
他没想过打一照面,“太子殿下”就赶着话问他要荔枝。
可谁家来剥荔枝壳还需要自带的?!
玉林当时都差点反应不过来。后面好不容易才想到把场面圆回来的办法,赶紧尽力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殿下恕罪,是奴该死,居然忘记带上了。”
结果他也不知道他这话是有什么问题,反正殿下听完后就瞬间收敛了初见他时的那点松弛感,随即一脸严肃地打量了他一路。
对面是既定的“天子”,容貌又格外出众,他一个小哥儿哪里招架的住这样的角色强烈的注视?
紧张之余,玉林羞得整张脸都火辣辣的。
偏偏殿下一直都未曾收敛,并且他还能察觉到对方在很刻意的把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近乎每一处都打量了个遍。
这架势,玉林都感觉自己要被盯出洞来了,也就不能怪他有一瞬间会想歪。
好在他对自己容貌的自知之明绊住了他主动投怀送抱的心,再加上一路上殿下也确实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坐的也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玉林才慢慢地转变了心态——他应该是误会殿下了。
事实确实如此,“太子殿下”林星野会这么任性,纯粹就是觉得心里委屈。
毕竟出家门前,自家夫郎告诉他的是,之后要以一个正儿八经的宫侍身份跟在他身边。
那他自然以为是初晗自己易容上阵了。
结果呢,说身份还真就只有个身份!真的连出场都用的身份本尊!
这会儿再回想之前初晗和衍抒哥通知他的场面,怎么感觉两人是在联合诓他玩儿呢?
说实话林星野对此感到有点细微的不爽。
而且他还模糊觉得,放出去的夫郎已经开始脱离曾经他熟悉的模样,令他有点隐隐的不安。
出于各种复杂的心思,林星野整个回宫路上都在探究玉林,并且还近乎天真地妄想玉林可能是初晗“演”的。
可惜,现在看来他这期望是真的落空了。
陪他坐车回宫的真不是自家夫郎。
而且初晗这个小没良心的,甚至到现在都还没主动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