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晗的角度看过去,正见夕阳柔和的余晖镀在面前人俊美的脸上,熟悉的五官被拢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轻纱;
朦胧隐约里,勾起的唇角是个令他再熟悉不过的弧度,相似到黎初晗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干嘛?!”他忍不住抗议。
实在不理解太子不想帮公爹忙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故意学星野朝他笑?!
就算是装样子也不至于这么敬业吧?
总感觉有点不太正经……
然而泠衍抒不但没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还变本加厉,直接凑到了黎初晗耳边:“像吗?不会连你也认错了吧?”
陌生炙热的呼吸打上耳廓,害黎初晗身子都僵住了,随即就有点咬牙切齿:“那还不至于!”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吐槽:“以前真没看出来你这么顽劣!”
被嘲的泠衍抒笑容反而大了一圈,一点不介意身边人的嫌弃,只又低低道:
“只是想起来就试了一下,没别的意思。
而且咱们现在在旁人眼里是什么关系?我是看你习惯冷冷淡淡的,就顺着你的剧本走罢了。
就当你是在气我把你独自丢在宫里吧,这前提下,我不得主动点多哄你两回?”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一直挂着林星野式的笑容,看上去是一副宠溺纵容的模样——如果不听其中内容的话。
黎初晗一张清隽温润的脸直接黑了个透,他首要反驳的就是:“你那也叫哄?!”
泠衍抒一脸的理直气壮:“怎么不是了?!”
黎初晗嘴一张:“为我哥们儿默哀一秒。”
这下轮到太子黑了脸。
虽然他没及时反应过来黎初晗具体的嘲点,但不妨碍他听着哪儿哪儿都不顺耳:“我跟时安相处怎么能和你一样?而且你都不配合,我还能怎样?”
“我哪里不配合了??!我……”话到这里黎初晗忽然感觉有点心虚,立刻改口,“好!既然你那么爱演,那我奉陪到底!”
不甘示弱的黎初晗脚下不自觉一个侧身大跨步,结果用力过猛,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近到只剩了一拳!
这可是面对面!
两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同一时间露出点惊恐,却又齐齐一动不敢动,就怕动作大点,两人哪里就要碰上!
要知道周围可是有很多人在的!
宫侍、官员、隐卫……知情的、不知情的、过路的、围观的应有尽有!
他们要是敢像碰到脏东西似的散开,保管要穿帮!
黎初晗懊恼无比,没想过一时意气会造成这等尴尬场面。
而且他大话都说出去了,只能强忍着不退缩。
可惜太子率先受不了了——这僵持的每一秒,他脑子里都是星儿在赶来凶他的画面!
进退两难之下,他选择勉强攥着黎正君一点胳膊,试图用最少的接触演出最自然的脱离效果!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攥得实在太少了!
不知道向来大气端庄的太子殿下是怎么被逼成这么小家子气的,总之只被攥到一丝皮肉的黎初晗只觉一下尖锐的疼痛猛蹿上来,他就条件反射地扬起了手。
——这下两人终于有了散开的理由!
被“推”得连退两步的泠衍抒一点脾气都没有,但黎初晗的尴尬却就此翻了倍,所以一句“抱歉”之后,他干脆借机“逃”离了现场。
不演了!不然纯丢人!
泠衍抒反应很快,后脚紧追着黎初晗略显仓促的步子:“不碍事的,晗哥儿!你慢点,小心孩子!”
追至快要出文渊阁大门时,太子好似随意地回望了一眼,才又不紧不慢跟着“夫郎”离开了。
暗处居高的泠莫声眼看着世子居然真借此跑了,忽然对其感到有点失望。
总觉得比起小殿下,这做弟弟的恋爱脑凶猛,事业却惫懒至极,连风翳寒这个名义上的爹都使唤不动,有点扶不起!
不过话又说回来,恋爱脑对那个芝兰玉树的小哥儿好似有点好处……
顺势出了宫的黎初晗和太子可不知道泠莫声在想什么,两人此时正在马车里互相干瞪眼。
黎初晗的尴尬还没消化干净,这会儿又沉默了。
太子则是一下子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优雅端起了郁里斟的凉茶:“今年的天似乎又和去年一样,热的怪异。”
“那正常的年份,五月该是什么天气?”黎初晗一听这起头,就再没闲心尴尬了。自己在腰后又搭了个靠枕,一副准备听故事的表现。
太子面色沉重:“从前也是两件单衣,不过就是厚一点。可关键是,从前有雨水。”
黎初晗听懂了,跟着心一沉,随即撩起车帘看了下天象:
大晴天,万里无云,毫无下雨的可能,确实有缺水的迹象,并不是个好兆头。
不过,待他视线下移:街道上已经没有任何战乱的痕迹,人们的生活已经恢复到从前的井然有序——尽管背后的朝堂还没能完全运转起来。
有百姓看见了车里的他,遥遥见礼。
黎初晗也开心地朝他们挥手,待遇今时不同往日,不禁让他想起曾经和星野两眼一抹黑往京城而来的时候,一路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心里完全没底。
没想到时隔半年,这世界上已经有了他们的立足之地。
他们成功翻身了!
能有这结果,面前这位太子殿下功劳不小,想到这儿黎初晗豪气干云:
“别担心,我能管全境三年饭你信不信?!然后你就负责用这段时间重点发展旱生作物,我就不信咱们没法度过干旱欠收这个难关!
至于别的,只要大家肚子能吃饱,就都不是事儿!”
泠衍抒没遮掩他的震惊:“全境三年?!整个大衍?!”
他难掩激动地放下茶杯:“你别开玩笑,晗哥儿,我会当真的!”
黎初晗的小得意又冒出来了,仰着如玉的脸骄傲点头:“哥儿一言,一样驷马难追!”
对坐的人星眸频闪,有些欣喜若狂:“你可真是……”
从前两人争锋相对,他从未对面前人的大方和大义有过这么深的感触,今日却话到一半哽咽都上来了,泠衍抒没再说下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
难掩感动地坐了半晌,直到黎初晗已经在马车的摇晃里昏昏欲睡了,泠衍抒才又忽然开口:
“晗哥儿,你说,这世上会有人能把不是双生子的两个人变得一模一样吗?连细节都一点不落?”
这话与之前毫不相干,还没头没尾,黎初晗正困意浓重,听了难免不耐烦,想也不想就随口道:
“怎么不能?!整容、化妆、ps,哪个邪术不行?!再不济还有王炸克u隆,保管你里里外外连头发丝都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