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九月十八日,夜,十时二十分。奉天,柳条湖。
初秋的夜风带着寒意,掠过南满铁路冰冷的铁轨。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奉天城稀疏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然而,这寂静之下,正酝酿着一场撕裂整个东北乃至改变国运的惊天阴谋。
突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撕裂夜空,火光在柳条湖附近的一段铁轨处骤然腾起!碎石和枕木的碎片四散飞溅,硝烟弥漫。这爆炸的威力被精准控制,仅仅炸毁了极小的一段路轨,对列车通行构不成致命威胁——这本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栽赃戏码。
爆炸的余音还在旷野回荡,早已埋伏在暗处的日本关东军士兵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饿狼,迅速扑向爆炸点。几具穿着破烂东北军军服的尸体被粗暴地拖拽过来,丢弃在扭曲的铁轨旁。刺刀划破尸体的皮肤,伪造出搏斗的痕迹。冰冷的月光下,这精心布置的“现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虚伪与血腥。
“支那兵破坏铁路!袭击我大日本帝国守备队!反击!立刻反击!”日军指挥官歇斯底里的叫嚣声在无线电波和传令兵的口中疯狂扩散。
几乎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奉天城外的东北军北大营驻地,那巨大的、象征关外军力的营盘,瞬间被刺耳的炮火尖啸所笼罩!日军架设在铁路附属地内的重炮,毫无征兆地向沉睡中的军营倾泻着钢铁与死亡的暴雨!
“不抵抗!不准抵抗!枪械入库!原地待命!”
最高长官的命令,如同最冰冷、最沉重的枷锁,通过电话线、传令兵,死死地箍在每一个热血沸腾、准备奋起迎战的东北军士兵身上。独立第7旅,七千余条血性汉子,在自家营房里,在祖宗的土地上,眼睁睁看着炮弹将营房撕碎,听着战友在睡梦中被炸得血肉横飞地惨叫,却只能握着冰冷的枪,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目赤红地等待那不可知的、屈辱的命运。
“操他姥姥的不抵抗!老子受不了这窝囊气!” 在靠近营区西侧的一个连队驻地,连长罗定国一拳狠狠砸在土墙上,墙灰簌簌落下。他身边,副连长张二勇同样目眦欲裂,这个在西伯利亚冻土上和白俄匪帮拼过刺刀的汉子,此刻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老罗!这命令是要我们伸着脖子等死啊!打鬼子还有错了?!”
“妈的!传我命令!”罗定国猛地拔出腰间的驳壳枪,枪口指向营区外疯狂突进的日军身影,嘶吼道:“三连的弟兄们!是爷们的,跟老子杀出去!挡住这帮畜生!给后面撤的兄弟争取时间!不能让鬼子就这么把咱的家端了!”
“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瞬间爆发!罗定国和张二勇带着他们这个连一百多号不愿引颈就戮的汉子,如同决堤的洪流,迎着日军的弹雨,逆着溃退的人潮,凶狠地扑了上去!
驳壳枪的点射声、汉阳造的怒吼声、手榴弹的爆炸声、还有震天的喊杀声,在这片充斥着“不抵抗”命令的营区边缘,撕开了一道悲壮的血色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