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重生后,她要夺了这江山 >  第712章 吱呀作响

烛火在军帐中摇曳,将顾云芷的身影投在地图上,像一株在风里微微倾斜的青松。案几上堆叠的竹简压得木案吱呀作响,每一卷都标注着粮草调度与城防布防,最末那卷泛黄的帛书上,“皇城” 二字被朱砂圈了三道。

“姑娘,帐外的雪停了。” 南枝捧着铜盆进来,水汽氤氲中看见顾云芷指节抵在太阳穴上,鬓角的碎发已被汗水濡湿。十万兵马屯在雁门关外,光是每日消耗的粮草就足够让三个县的仓廪见底,更别提城破后安置流民的琐事,这些日子她几乎是连轴转。

顾云芷抬头时,眼底的红血丝在烛光下格外分明:“栾山王还在驿馆?”

“是,久幽盯着呢,” 南枝将拧干的帕子递过去,“慕公子方才还来问过,说您要是累了,他去应付便是。”

话音未落,帐帘被风雪掀起一角,慕若尘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他玄色披风上沾着的雪粒在暖帐里迅速消融,露出内里月白锦袍,袖口绣着的西陵国图腾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刚收到探马消息,皇城守军换了主将。” 他将一卷密信放在案上,目光扫过顾云芷眼下的青黑,“你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顾云芷展开密信的手指顿了顿。信纸边缘还带着马蹄的温度,上面的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写着北契援军动向。她忽然想起白日里栾山王说的话 —— 那位鬼面将军约莫二月底三月初便到皇城,语气里的笃定让人心惊。

“原本计划四月攻城,” 她指尖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从雁门关直抵皇城根,“看来得提前了。”

慕若尘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漫过来:“我去请栾山王过来详谈,你在行军榻上歇片刻。”

顾云芷正要起身,却被他按回榻边。他半跪在地,动作自然地解开她靴上的系带,乌木靴筒坠着的银铃轻轻晃动。“北契的骑兵擅长奔袭,我们的攻城车还没造好,急不得。” 他仰头看她时,睫毛上似乎还沾着雪光,“你忘了?《孙子兵法》里说‘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

南枝端着鸡汤进来时,正撞见这幕。慕若尘正将暖炉塞进顾云芷怀里,侧脸的线条在烛火下柔和得不像那位传闻中战无不胜的西陵战神。她悄悄退到帐外,心里又甜又涩 —— 自家姑娘这些年过得太苦,总算有个人疼惜,可一想到西陵与靖国终有一日要在战场上相见,就忍不住揪心。

帐内的铜漏滴答作响,顾云芷却毫无睡意。她掀开被子走到案前,取过纸笔却迟迟未落。三妹顾云晴性子最是急躁,肖园又向来主张斩草除根,若是他们在皇城外围撞上北契的鬼面将军…… 她不敢往下想。

阿逸还活着的消息,她藏了整整三年。当年北契突袭边境,所有人都以为顾家小少爷早已死在乱箭之下,只有她在俘虏口中听到零星线索,说北契王收了个养子,总是戴着青铜面具。直到半年前截获的密信里,那个熟悉的月牙胎记描述,才让她确认了猜想。

“南枝,” 她忽然扬声,“去叫唐凡来。”

唐凡是跟着顾家三代的老护卫,马术在全军里数一数二。他掀帘进来时,甲胄上的寒霜还未化尽:“姑娘有何吩咐?”

顾云芷将一封火漆封口的信递过去,指尖微微颤抖:“你快马去趟云晴的营地,告诉她北契来的是鬼面将军。”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告诉她,阿逸还活着。”

唐凡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当年他就在护卫队里,亲眼看着小少爷被北契骑兵掳走。

“信里写了暗号,她会信你。” 顾云芷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帐外飘落的雪花,“到了那边就留在她身边,务必阻止他们与鬼面将军交手。”

唐凡抱拳应下,转身时铠甲碰撞的脆响惊飞了帐檐下的夜枭。顾云芷望着他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忽然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 —— 她终究还是把阿逸置于险境了,那封信里的暗号,懂的人不止顾家姐妹。

慕若尘回来时,正看见她对着烛火出神。案上的鸡汤原封未动,青瓷碗沿凝着细小的水珠。“栾山王答应明日带蜀地工匠来见你,” 他解下披风搭在椅背上,“说能造出射程百丈的投石机。”

顾云芷抬头看他,忽然问:“你早就知道鬼面将军的行程,对吗?”

慕若尘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北契与西陵有商贸往来,知道些动向不奇怪。”

“栾山王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她步步紧逼,烛火在瞳孔里跳动,“连具体到二月底三月初都知道,除非…… 阿逸身边有蜀地的细作。”

帐内陷入死寂,只有风雪拍打帐布的声音。慕若尘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北契王室的狼图腾:“去年西陵截获的细作里,有个是蜀王派去的。他说北契王让鬼面将军来皇城,是为了联姻。”

顾云芷猛地攥紧令牌,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她忽然想起昨日慕若尘说要誊抄《外儒内法》时的眼神,那时他是不是就盘算着用阿逸的消息做筹码?

“你想拿细作去跟北契交易?”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还是想用阿逸的身份,逼北契退出皇城之争?”

慕若尘上前一步,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云芷,我是西陵的王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奈,“北契与西陵接壤,若是让他们在皇城站稳脚跟,来年开春就会威胁我边境。”

“所以你就可以牺牲阿逸?” 顾云芷的眼眶红了,“当年若不是你父亲扣下粮草,我兄长怎会战死?如今你又要拿我弟弟做交易?”

这话像一把冰锥扎进两人中间。慕若尘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帐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卷着呜咽声穿过帐缝,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