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芷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跳动的烛火。昏黄的光晕在雅致的房间里弥漫,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清晰可见,如同无数细小的金屑在缓缓飞舞。她动了动手指,只觉浑身还有些慵懒的疲惫,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睡了许久。
视线缓缓移动,她看到慕若尘正坐在不远处的桌旁。他身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袖口和衣摆处绣着细密的云纹,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微微低着头,手中捧着一本书,神情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仿佛一幅静谧的水墨画。
“若尘,” 顾云芷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像被晨露打湿的琴弦,“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慕若尘闻声抬起头,眼中的专注瞬间化为温柔。他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床边,动作轻缓得如同怕惊扰了空气中的宁静。“刚过酉时,”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山涧清泉流淌过青石,“你这一觉睡了许久,想来是之前太过劳累了。”
顾云芷这才想起自己刚从外面回来,一路奔波确实耗损了不少精力。她点了点头,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今日不是该去接蜀国的栾山王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慕若尘在床边坐下,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带着一丝暖意。“本是该去的,” 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但见你回来就沉沉睡去,实在放心不下,便让久幽代劳了。”
顾云芷心中一暖,像有一股温热的泉水在心底缓缓流淌。她知道栾山王此次前来事关重大,慕若尘能为了自己留下,可见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慕若尘眼神一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云芷,” 他忽然开口,语气比刚才严肃了几分,“你…… 可有称帝之心?”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顾云芷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她愣了一下,随即认真地思索起来。片刻后,她抬起头,迎上慕若尘的目光,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天下纷乱已久,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若能有一方安定天地,让百姓安居乐业,称帝又有何不可?只是这帝位并非易事,需得有足够的能力和担当才行。”
慕若尘闻言,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你能有此想法,实属难得,” 他沉吟道,“我知道你一直在研读《帝皇策》,但此书虽有可取之处,其律法却过于严苛,若真以此治国,怕是会引起民怨。”
顾云芷赞同地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只是目前还未找到更合适的典籍。”
“西陵国倒是有一本密不外传的奇书,名为‘外儒内法’,” 慕若尘话锋一转,眼中带着些许深意,“此书将儒家的仁政与法家的严苛巧妙结合,在治国上颇有奇效。如果你需要,我愿为你誊抄一份送来。”
顾云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化为疑惑:“这可是西陵国的秘宝,你就这样给我,不怕我日后若真称帝,与西陵国为敌吗?”
慕若尘看着她,眼神真诚而热烈,像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在我心中,你是宝,是友,是知己,也可能是未来最强劲的劲敌。但正因如此,我才不愿藏私。你曾让我随意翻阅你的兵书,毫无保留,我又怎能因顾虑未来而对你有所隐瞒?”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涌入顾云芷的心田,让她心中的疑虑瞬间消散。她微微一笑,眼中带着感激:“谢谢你,若尘。”
“不过,” 顾云芷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自己的思考,“我认为治国也不能单靠一家学说。儒家重义,法家重利,若想国家长治久安,需得平衡利与义才行。”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最近还在研读道家的孤本《道源》,书中的‘无为而治’虽看似消极,但其蕴含的顺应自然、与民休息的思想,对治国也有很大的启发。我正打算博览各学派的书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希望能找到一条能让天下归一、君权与民利相互平衡的为政之道。”
慕若尘听得入了神,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他知道顾云芷向来有自己的见解和抱负,如今听她一番话,更觉得她的想法深远而可行。“你的想法很好,” 他由衷地赞叹道,“若真能做到,实乃天下之福。”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之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公子,顾姑娘,” 是南枝的声音,清脆如黄莺啼鸣,“久幽回来了,他说客栈里的贵客,也就是栾山王,听闻您二位是未婚夫妻,想要前来求见。”
慕若尘和顾云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慕若尘略一思索,对顾云芷说:“栾山王此次前来,多半是为了书国之事。你刚醒,若是不想见,我去回绝便是。”
顾云芷摇了摇头,她坐起身,理了理衣襟,眼神中带着一丝果决:“既已来了,不见怕是不妥。只是不知你打算如何安排?是带贵客与靖军同行,还是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安顿好他再说?”
慕若尘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如先见见栾山王,看看他的来意再说。”
顾云芷点了点头,心中清楚,接下来的会面,或许将关系到未来的格局走向。烛火依旧在跳动,映照着两人沉稳而坚定的脸庞,仿佛预示着一场风云变幻即将拉开序幕。
慕若尘抬手示意南枝:"请栾山王到外间稍候,我与云芷更衣便来。"
南枝应声退下后,顾云芷掀开锦被起身,青丝如瀑般垂落肩头。慕若尘取过衣架上的月白披风,自然地为她系好系带,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颈侧时,两人都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