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凡仁和御林军,一个掉入污衙一个生死不明,分不清谁的结局更好一些,第三幕的故事也正好结束在了这里,戏台暂时休场,不过整个南城门下的气氛依然陷入了压抑的沉默,皇都人无不能感受到那种绝望感。
一条胡同里最优秀的两个人几乎同时掉入深渊,留下家里的老弱妇孺兀自揪心,一切只是因为他们一个是儒生一个是御林军而已。
没有什么是非对错,当一切发生的时候,没有人来得及反应。
而也就是到这里,戏曲中终于出现了第一个负面的形象,一位污衙的兵卒。
人群刚开始只是小声的开始唾骂,但随着参与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的骂声逐渐汇聚,最终变成了暴怒的汪洋,那股怒火惊起了不少被食物残渣吸引而来的鸟雀乌鸦,好像要把污衙生吞活剥一样。
当然,污衙只是一个衙门,他们真正想生吞活剥的应当是一个人才对。
“看吧,这就是所谓的愚民,因为一出戏就可以恨上一个人。”
南城门下大街旁的一处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已经炒到了五根灵材,而且只提供瓜果,酒水另收费,这已经是凡人无法企及的价格了。
但既然有这个价格,就证明有人肯掏,甚至加倍的掏。
“这不是一出简单的戏,这是最优秀的大家和最精妙的戏本才能做到的。”身旁的人低语。
闻人哭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今天的打扮像是一位富家公子,而身旁坐着的两位则像是富家小姐,所以在这个位置上的他们一点也不突兀。
“是你说,这里可能有尉天齐出现,我们才跟着你一起来的,听了这么久咿呀呀,尉天齐呢?”葵皱着眉开口喝问。
“正常来说,这是尉天齐邀请的戏班,他应该在场才是,不过既然没来,那就是没来吧!”闻人哭有些疑惑的叹气。
“哼!浪费时间!”葵站起身,转身就走。
“姐姐!”藿叫了一声,但葵没有理她。
闻人哭看着藏青色短打的女孩背影,轻轻笑了笑,愚蠢的女孩啊,那戏台上的史凡仁不就是尉天齐吗?
“抱歉,姐姐只是不喜欢看戏而已。”藿对着闻人哭满含歉意的笑了笑。
“也是我的错漏,你也看到了,我污衙不论做什么都被皇都人抵触,所以消息比较乱,我本以为今天能帮你们找到尉天齐的。”闻人哭叹气,似乎有些沮丧。
“没关系的!”藿有些焦急的摆了摆手,脸上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本也是我们强人所难,你尽力了的。”
闻人哭这才脸色好些,看着藿问道:“我本以为你们二人乃是双胞姊妹,应当是心意相通,如同一人,如今看倒是完全不同呢。”
藿的脸色落寞了一些,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淡淡的道:“我们确实是同时出生的,但我们并不在一起长大。”
“哦?”闻人哭似乎有些好奇。
藿笑了笑,“也不是什么秘密啦~清泉宗虽然需要双子,但要的是一人继承鹤鸣泉,一人继承百秀山,所以每对双子都是被分开培养的,从小到大我和姐姐待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也没超过一年,自然有很多不相像的地方。”
这话有些伤感,一个庞大宗门的过往,造就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悲欢离合,又改变了多少人的一生轨迹。
“哦!怪不得感觉她与你不太亲密的样子。。”闻人哭喃喃道,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说错了话,赶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没事。”藿笑了笑,“姐姐长在内门,而且我天赋本就不如姐姐,所以姐姐总是会照顾我,虽然有时候会显得有些。。独断。但她是爱我的!”
那张圆圆的小脸上的笑简直像是一层膜,一戳就要破掉,远不如闻人哭的笑容真诚。
“第四幕要开始了!”藿抬起手指向戏台,“哭,你说他们能转危为安吗?”
“戏里还是戏外?”闻人哭反问。
“我希望他们能安全的回去,不论戏里戏外。”藿笑着道。
“当如仙子所愿。”闻人哭笑着答。
“史家老太太!我们一定会尽全力营救史凡仁的!他是我最得意的门生之一,但如今皇都局势复杂,我们总不能强闯污衙啊!一切还是得从长计议!”
耳畔是书院总教习的说话声。
史母有些累了,她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她懂得‘从长计议’的意思,也知道对方确实有心无力,污衙哪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这些话她今天已经听了好多遍了,她放弃了一切脸面,去找了每一个自己的认识的可能有本事的人,二郎的书院、此地的坊主、街头的捕快甚至连打更的都找过了,她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寄托在这些并不如何了不起的人身上,但这些人绑在一起在污衙面前也不过是一棵杂草,并未比史凡仁强到哪里去。
她不是个孩子,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今天的行为都是徒劳,可她的人生里并不认识更厉害的人了。
也许明天,她只能做最后的选择了,一头撞死在污衙前的石阶上,或许能有一点用的,如果舆论有机会发酵,或许二郎可以有一点转机。
她这么想着,又是难熬的一夜,她睡不着也不敢睡,闭上眼就会见到二郎满身是血的模样。
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