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十八岁生日那天,信托基金的管理人送来一份文件。

李娜看着条款上“年度支取上限不超过本金的3%”的字样,忽然想起科恩生前常说的话:“财富是难以驾驭的,得给年轻人套上缰绳。”这大概就是那些百年财团的生存密码——用规则驯化**,让每一代继承者都在约束里学会克制。

两年后,李夫人的葬礼在私人墓园举行。秋日的阳光透过银杏叶,在墓碑上投下斑驳的影。

李娜站在李宗明身侧,想起老太太生命最后两年的样子。那时她已经吃不下东西,全靠营养液维持,是李宗明托了无数关系,从海外弄来最好的止疼药,才让她没在癌痛里辗转反侧。

疗养院的套房永远暖融融的,护工轮班守着,李宗明每周都带孩子去看她,可老太太总在没人时攥着李娜的手掉眼泪。

“我真羡慕你啊。”她的声音气若游丝,枯瘦的手指捏得李娜生疼,“你能光明正大地做正房,能跟他吵吵闹闹,能说‘这是我家’。”

李娜沉默地递过纸巾。六十多年的光阴,老太太住过最顶级的庄园,戴过鸽子蛋大的钻戒,外人提起她,都说“李夫人是个聪明人。”

可只有此刻,她才颤抖着说漏了嘴:“我原以为科恩都这个岁数了,能活也就再活个十几年。或者他老早就对我腻了,放我自由。”

那年她刚二十多岁,以为熬到这个老男人离世,就能带着儿子东明继承一笔钱,去过真正自由富贵的日子。

谁曾想科恩活到了100多岁,不碰她,但也不放她自由,她守着情妇这个见不得光的名号,在空旷的别墅里,守了一辈子寂寞。

“我也想过找个伴的。”她忽然压低声音,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哪怕只是说说话……可那些背叛科恩的,他不放手就私自离开,并且找人的女人,下场你是知道的。”

李娜走出病房时,走廊的窗户正对着一片草坪。

高中时李娜,爸妈不允许她早恋。

后来李宗明也不准她谈恋爱。

谁让她当时选了一条看似最省力的路。

若是没选他呢?李娜偶尔会想。或许会嫁给那伟,或者嫁给一个跟那伟差不多的同学。

然后在小城里当老师,或者在大城市里打工!

每天骑着骑着电动车去菜市场,为了几毛钱跟摊主讨价还价。接送孩子上下学。

只要丈夫工资愿意用于家庭开支,不家暴不出轨,婆婆不是过于难缠,就是普通的幸福了。

可这样的生活,李娜真的想要吗?

若是运气不好,遇到像李春父亲那样的男人,家暴出轨不赚钱,没钱了,更是歇斯底里的家暴妻子孩子…

这种婚姻能逃脱就是天大的幸福了,还有好多女人都跑不了。

女人很难的,尤其没有娘家的支持,若生了个小孩,除非不要孩子,不然一个普通女人带着孩子若没存款,很难在社会上存活下去!

人生从来没有全选的选项。李夫人选了做有夫之妇的情妇,享受这种见不得光的荣华富贵,就得吞下半辈子的孤寂;

她选了安稳,就得接受婚姻里的模糊地带。

李宗明有没有过别的女人?李娜说不清,也不想细究。

老姑的话总在耳边响:“谈恋爱要睁大眼睛,嫁人了就得学会闭一只眼。”只要他把家用准时打进来,会陪孩子这个生日会上吹蜡烛,会在她生病时守在床边,就够了。

五个孩子是最好的粘合剂。李娜看着客厅里打闹的小儿子,忽然笑了。李宗明比她大近二十岁。

可他不像科恩那样,到了八十岁还在找年轻姑娘。他前半生的荒唐像褪掉的壳,如今总在深夜轻手轻脚地回房,替她掖好被角。

“在想什么?”李宗明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可可。

“在想妈说的话。”李娜抿了口热饮,“她说下辈子不想再做父亲的情妇了。”

李宗明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父亲临走前把孩子们的信托协议改了。”他指着其中一条,“他们三十岁前,只能拿到基本生活费。”

李娜抬头看他,忽然懂了。无论是科恩的规则,还是最后的决定都是为孩子们好。

人生这道题,从来没有标准答案,能做的,不过是选了一条路,就稳稳当当地走下去。

………………

李德军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

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他这些年起起落落的生意轨迹。

钢材生意的黄金时代像一阵猛烈的风,来得快,去得也急。

靠着李娜的提点,陈友良的人脉与资金上的托底,他当年确实在这行里赚得盆满钵满。

可风向变得猝不及防,先是环保政策收紧,首都周边的小钢厂接二连三地被要求整改,紧接着市场需求也肉眼可见地萎缩。

他索性利落关停了厂子,没像旁人那样往大西北钻——一来那地方需要的本钱是个天文数字,二来他这把年纪,实在折腾不动了。

跟着他干的那帮老伙计,手里都攒下了些钱,大多买了货车跑起了货运,逢年过节还会拎着酒来看他,嘴里总念叨着“要不是军叔当年带我们赚的钱,够吃好几辈子了。”

大堂哥则继续做着包工头,如今的工程规模比从前翻了好几番,只要有时间,这小子就会拎着礼物来家里串门。虽然他能得到的工程并不多甚至有一阵子都得不到李娜这儿的工程。

现在李德军的重心放在服装代加工厂。近两万人的厂子,订单从全国各地,以及国外涌来。

虽没了钢材生意那般暴利,却胜在稳定。

当然这份稳定还少不了李宗明的人脉,不然他拿不到那么多外贸单子。

以前服装代加工厂非常红火,而现在有好多服装代加工厂都黄了。

就像津门这边以前很多大型的服装代加工厂,也是成片的倒闭。上万人的厂都倒闭,也看得人心慌!

好在干别的也能赚钱,现在有好多做网红的了,但李德军这年龄他对这行不感兴趣。

他常对身边人说:“赚钱这事儿,就像赶庙会,热闹一阵总会散场。能有口安稳饭吃,就不错了。”

只是这安稳里,总有些放心不下的牵挂。

老家县城的老人院是他近年常挂在心上的事。当初李娜捐了一大笔钱建起来,他便主动揽过了日常照看的担子。

见过太多慈善项目表面光鲜,内里却一团糟,他不想让女儿的好心落得个不明不白。

跟当地负责人三番五次地商量,定下了死规矩:老人家里必须交齐合作医疗,院里只负责基础照料与额外补贴,绝不再让李娜追加一分钱了。

相比之下,家里的两位老人倒让他省心不少。李爷爷李奶奶都八十多了,身子骨硬朗得很。

每天清晨还能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打套太极。这多亏了李娜开的私立医院,医生每月定时上门检查,从饮食到作息都量身定制了健康计划,哪怕是咳嗽几声这样的小毛病,也能第一时间被察觉、治疗。

“寿命是天定的。”某次家庭聚餐时,李娜给奶奶夹了块清蒸鱼,轻声说道,“但人在这人世间不能受罪!”李德军坐在一旁,看着女儿温柔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些年的起起落落都值了。

夕阳西下时,他起身锁好办公室的门。

厂区里依旧热闹,红红火火,载着成箱的服装驶向全国各地。

远处的天边,晚霞烧得正艳,像极了他这不算轰轰烈烈,却也算踏实圆满的一生。

当初跟着他的那个女人,现在也跟他在一起,名分这种这个年龄了,感觉也就那样吧。

虽然家中有保姆,但是也少不了那女人对他的照顾!

他的回报就是那女人的女儿考上高中后,他给承担了全部费用。

现在他这名义上的继女,已经考上大学了,算是很聪明的小姑娘了,考上了一本。

他给负担了学费,每个月给了1000块的生活费。

这不低了,服装厂的女工们一天干十几个小时,那工资才2000块。

他倒是不图这女人的女儿将来孝顺他,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就为这女人也跟他10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