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崭看来,高添硕的行为有些自我矛盾,今晚赶到此地,却不出手相助,而是选择躲在暗处观望,但要说没帮吧,其实也帮了,起码震慑住了周勋,分担了至少三分之一的压力。
“你不必谢我,也不欠我人情,我只是恰时路过。”高添硕冷着脸,声音极为低沉,仿佛不愿与他多说一句废话。
碍于对方与小玥的关系,王崭只能继续用热脸贴冷屁股,局促地搓着手说道:“谢还是要谢滴,如果没有你,我今天肯定得挂彩,甚至有可能得交待在这儿。”
可惜,他那谦逊中带着自贬的话术,再次印证了“舔狗一无所有”的道理,并未让对方的态度有任何改观。
“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高添硕的语气更加冰冷。
冬夜的黑,吞噬了他的五官,不知道此时挂着何种表情,但想来也不会有多好看。
话音一落,高添硕便欲转身离去。
王崭听闻,白眼翻上了天。
难道说,对方留在这里等了半天,就是为了嘲讽自己?这是什么变态扭曲的心理?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他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问清楚,这对以后手里两大组织的发展至关重要。
从小到大,王崭最讨厌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有什么误会说清楚不是更好么,他收起所有谄媚表情,正色道:“我说兄弟,你到底混哪边的?我没招惹过你们苗族吧,怎么每次见我都像见了仇人似的。”
高添硕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向前走着,眼看就要融入黑夜。
饶是王崭脾气再好,也终于被点燃,对方这种“冷暴力”让他感觉胸口闷了一口浊气!
“喂!你更年期啊?能不能把话说清楚!我一没影响苗族发展,二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小玥的事,你摆那副臭脸给谁看?”
笑话!再怎么说,王崭也是一宗之主,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自入海以来,还没有正道人士敢像现在这样拂他的面子。
这话确实起了作用。
高添硕听闻之后,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如同迷雾中的鹰隼,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王崭的面前,一只手薅着领子将他拎起来抵在了楼顶的围栏上。
“你敢说你什么都没做?!”
他的眼神十分犀利,比严冬还要凛冽三分。
经此突变,王崭心中一惊,仅这一个照面,他就对对方那强悍的战斗素养有了更加精准清晰的判断,无论是力量,还是敏捷程度,都达到了二十几岁年纪不该有的高度,绝对是个强者。
“大丈夫行得端立得正,我发誓从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也没有辜负过小玥!”王崭当然不会还手,对方毕竟是未来的大舅哥,但是气势上绝对不能输,用七分倔强、三分泰然的眼神迎了上去。
听到“小玥”二字,高添硕像是被触动了神经,直接陷入癫狂,他满眼充血,太阳穴两侧的筋脉不停蠕动,像是失了智一般:“你还想做什么?知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的娄子,你的出现,将使我们苗族后裔走向万劫不复之地!”
王崭不明所以,怎么一提到小玥,对方的情绪会如此变化:“万劫不复之地?你这屎盆子别乱扣啊,我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去过湘西啊哥……”
高添硕没有理会他的辩解,眼神如同盯上猎物的狼,不停地喘着粗气,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与刚才沉着冷静、牵制周勋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似乎在努力地压制怒火:“既然你提到小玥了,那我就一次跟你说清楚。”
“说......说什么?”听到对方的“大事专用句式”,王崭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高添硕终于放开了颤抖的右手,然后快速整理了一下腰间缠着的红绳,才缓缓说道:
“我妹妹即将和我返回苗族,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我不管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从今日起,她和你便再无瓜葛。
你也不要再纠缠她了,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忘了她吧。”
王崭听闻,心脏猛然缩紧,双眸中空洞无神,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高添硕的话语,如同晨钟暮鼓,在他脑海之中不停回响。
返回苗族......一场梦......忘了她吧......
他与小玥二人,自入海以来,便建立了无比深厚的友谊,后来在深海之下的这场“革命”中,更是出生入死,一起经历了诸多危险,见证了基地中各方势力的融合变迁,同时也见证了彼此的成长。
可就在“友谊”即将升华的时候,却突然跳出来一个人让王崭“忘了她”,这怎么可能?
半年的感情,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就忘掉?
要知道,他自认为和小玥之间的情感,早就已经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王崭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看向高添硕的眼神也愈发冰冷,他心中不断思索:对方到底是以“家长”的身份施压?还是想通过这种老套的方式干扰两人的关系?
众所周知,苗族戒律森严,最看重族群意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能在千百年来不断洗牌的古武势力中保留下来,所以历代神女的婚配,都是必须是苗族神子,以此来保证后代体内蚩尤血统的纯正。
作为小玥的哥哥,高添硕排斥王崭也属正常,毕竟王崭是一个外族人,即便是他的下颌线已经出现了那道代表“被灵主钦点”的印记,也还是没有说话的“身份”。
对于这一点,王崭是知道的,也是能理解的。
但现在已经是2523年了,婚姻还要家族包办吗?难道就不能放下那些所谓的狗屁规矩,去追逐自己的爱情?
人人崇尚自由,歌颂自由,可按照眼前的形势来看,自由之光沐浴了世间万物,唯独没有照到“婚姻”二字之上,不合理的糟粕还在被当成规矩来传承。
内心的纠缠让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像是掉进了一眼望不到底的水里,胸口闷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