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问剑九天诸神坠落 >  第627章 赐婚

殿内焚的龙涎香,丝丝缕缕,沉得坠人。

面对贾诩和陈群的举荐,曹丕顿了顿,重重地摇头。

“那两家全都不合适,远远配不上贤士之父。”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群臣,最终落在乘风身上,语出惊人。

“朕之嫡女,东乡公主,年方十五,深得朕的钟爱。朕意已决,招贤士尊翁为驸马都尉,赐婚东乡公主。”

“轰——!”

此言一出,满殿皆震,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掀起滔天巨浪。

华歆的玉笏第二次脱手,象牙磕在金砖上,裂纹如蛛网蔓延。

曹真、夏侯尚,两位沙场宿将,虎目圆瞪,嘴巴张着,忘了合拢。

两位大将军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就像两条被渔网兜头罩住、甩在河滩上的大鱼,徒劳地翕动着鳃盖。

贾诩那张枯槁苍老的脸,血色“唰”地褪尽,蜡黄得如同陈年旧纸。

那枯瘦的身子,猛地晃了晃,肩胛骨重重靠在身后的蟠龙铜柱上,才没软下去。

陈群,那位永远把世家风骨刻在脊梁上的尚书令。

那根脊梁似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佝偻下去,挺直的脖颈弯折成一个脆弱的弧度。

此刻,他脸上世家贵胄的矜持与从容,被这惊天一击碾得粉碎,只剩一片空白。

嫡亲公主,竟要下嫁乡野?

这念头本身就像一把钝斧,劈砍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认知。

冲击实在太大,大的能让人惊掉下巴。

方才,众人还以为陛下要双姝齐赐,这已是破天荒的恩典。

谁曾想,那竟是帝王的大喘气。

现今,他直接掀翻了棋盘,把最尊贵的棋子押上了赌桌。

这已不是恩典,是疯狂。

群臣皆石化。

就连乘风,那淡然的脸上也出现了震惊之色。

“驸马都尉”这四个字砸入耳中时,他瞳孔骤缩,一脸地错愕。

风掠过殿外高檐的铜铃,送来一丝呜咽,像谁被捂住了嘴,只从喉间漏出半截叹息。

见群臣乃至术法高深的那抹青衫,都被自己的这番意想不到的操作震惊。

一股近乎病态的、报复性的快感,猛地攫住了帝王的心。

灼热,带着血腥气的甜。

你不是疯吗?

来啊,朕陪你一起疯。

朕,才是最后的那位执棋者。

曹丕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

那并非帝王应有的微笑,而是连输的赌徒,终于扳回一局的痉挛与亢奋。

他甚至能看到乘风因心绪震动,而微微紊乱的青衫下摆。

这些细微的失控,在他眼中放大成最甘美的战利品。

原来撕裂超然者的平静,竟比征服十座城池更令人血脉贲张。

曹丕的目光掠过阶下凝固的群臣像,为自己的这般操作感到满意。

帝王的心思,绝不是你们能轻易猜度的。

他右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上的一道浅痕。

那是东乡公主请茶时,不慎被她的玉如意划出的印子。

每次看到那个女儿,他的心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喉间发紧。

东乡公主的眉眼与神情,太像甄姬了。

那个被他以“善妒”为名赐死的王后,仿佛借着女儿的躯壳,日日在他眼前徘徊。

夜里,噩梦总缠着他。

甄姬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玄色的宫裙滴着水,一步步走近龙床,指甲泛着青黑,问他“陛下,我何错之有”。

他想喊,却发不出声。

想拔剑,四肢却像灌了铅。

那时,他总会惊出一身冷汗,坐在榻上喘到天亮。

所以他总躲着东乡。

她的宫殿在西苑,他一年难得去一次。

眼不见,心才能稍安。

贾诩提出和亲贵霜,他脑中第一个跳出来的便是东乡。

贵霜蛮邦,万里迢迢,嫁过去便是永别。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嫁妆清单,想着用多少珍宝,才能让这“舍弃”显得不那么寡情。

贾诩与陈群争议世家贵胄之时,瞬间又让他想起了东乡公主。

将东乡嫁给乘风的父亲,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时,曹丕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不过,很快便被一股狂喜攫住。

这是个多好的计谋。

此举,既能把这尊见着就心惊的“活影子”赶快送出宫去。

又能栓住这抹神只般的青衫,将他紧紧攥在手里。

一石二鸟。

公主离宫,便是甄宓的怨灵远离。这缠绕他心头的噩梦,或许便能终结。

而用皇家的金枝玉叶下嫁,等于用他早就想要抛弃的人,锁住了一位神仙般的人物。

贤士之父成了驸马都尉,贤士便是皇家姻亲。

有了他,何愁天下不一统。

这步棋,走的对!

必须对!

“华爱卿!”

曹丕的声音因亢奋而微微变调,“速拟诏,昭告天下,命少府监以东海鲛绡、昆山白玉、蜀地血蚕锦日夜赶制公主嫁衣。”

“要绣满百鸟朝凤、万福祥云,务求尽善尽美。”

他每说一句,目光便灼灼地盯在乘风脸上,像是在欣赏自己亲手刻下的烙印。

那“百鸟朝凤”的华服,在他眼中幻化成囚禁神灵的金丝笼。

“礼部,即刻拟定仪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齐备,不可有一丝疏漏。”

“嫁妆……按亲王嫁女之三倍规制。”

曹丕看向愣住的乘风,突然卡住,竟不知乘风父亲的名讳。

但这短暂的尴尬后,并未妨碍他的继续疯狂。

“公主下嫁之后,贤士之父封邑万户,赐安国公之爵。世袭罔替,于洛阳敕造国公府邸,毗邻宫禁。”

他越说越快,声音越来越高亢,似乎要用这泼天的富贵和荣耀,彻底将乘风淹没在惊愕里。

“贤士!”

曹丕猛地向前一步,双手再次紧紧握住乘风的手腕,“自此,你我不止是君臣,更是血脉相连的至亲。”

“朕与你父,翁婿相称,你便是朕的肱骨血亲。此等天缘,望贤士……切莫辜负。”

话落,他死死盯着乘风的眼睛,似在期待他受宠若惊的答复。

金銮殿的琉璃顶折射着苍白的光,落在帝王那亢奋的脸上,也落在乘风的青衫上。

一半明,一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