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张彪仍然怒气未消。
“小贱皮子!”
他声音嘶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长本事了?敢当众拆老子的台?”
话音未落,空气骤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啪——!”
那乌黑的藤条带着风声,狠狠抽在阮如是单薄的后背上。
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早已磨损不堪的粗布单衣,应声裂开一道口子。
皮肤先是感到一阵灼烫,紧接着是皮肉被撕开的剧痛瞬间炸开,席卷全身。
她惨叫一声,身体猛地蜷缩成一团,像被烫熟的虾米。
“啊——!”
“爹教你做人!”
张彪尖着嗓子,模仿着方才在人群前的哭腔,声音里却淬满了冰碴和毒汁。
他手腕一抖,藤条高高扬起,在浑浊的光线里划过一道死亡的弧线。
“啪!”
又是一鞭!精准地抽在上一鞭撕裂的伤口边缘。
“爹教你!什么叫规矩!”
他嘴里喊着“爹”,藤条却一次比一次更狠辣地落下,抽打在阮如是瘦削的肩胛、后背、腰侧。
每一鞭下去,都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刺啦声和皮肉被暴力撕开的闷响。
旧伤叠着新伤,纵横交错的鞭痕迅速在单薄衣衫下鼓起、发紫、绽开,渗出细密的血珠,很快连成一片,染红了破碎的布料。
阮如是痛得在地上翻滚,指甲死死抠进地面的尘土里,抠得指尖鲜血淋漓,喉咙里发出的已不是惨叫,而是野兽濒死般破碎的嗬嗬声。
边上,最小的草儿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要不是被哑巴拎着,早就瘫在地上。
池雪哭的撕心裂肺,嘴里喊着不要,想要扑上去阻止张彪,可任凭她怎么挣扎都白费力气,哑巴的手像焊死在她胳膊上,怎么都甩不掉。
“教训”还在继续。
极度的恐惧下,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草儿的裤管无声地流下,迅速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浓重的尿臊味弥漫开来。
池雪身体猛地一僵。
她低头看了一眼草儿惨白的小脸和湿透的裤管,又猛地抬头看向张彪。
那双总是冷静、隐忍、藏着心事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近乎疯狂的火焰。
那火焰烧毁了恐惧,只剩下不顾一切。
“住手!”
池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然后猝不及防的朝哑巴手上咬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在哑巴吃痛松手之际,猛地将吓傻的草儿往角落的干草堆里一推,自己则合身扑了出去!
就在张彪狞笑着再次挥下藤条,目标直指阮如是蜷缩起来的头颈要害时,池雪决绝地扑在了阮如是身上!
“啪——!”
那凝聚了张彪全部暴戾的一鞭,结结实实抽在了池雪的背上!
池雪身体剧烈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仿佛骨头断裂般的痛哼。
她纤细的背脊上,同样单薄的衣衫瞬间被撕裂,一道刺目的血痕立刻浮现出来,比阮如是身上的任何一道都更深、更狰狞。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个人压在阮如是身上,几乎窒息。
但她双臂死死抱住阮如是,用自己同样瘦骨嶙峋的身体,构筑了一道徒劳却拼尽全力的屏障。
张彪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挡弄得一愣,随即是更汹涌的暴怒:“反了!都反了天了!好!好得很!老子一块儿教训!”
藤条带着更加狂怒的呼啸声,不分青红皂白地抽打下来!
鞭影如同毒蛇乱舞,疯狂地落在池雪护住阮如是的背上、手臂上。
池雪死死咬紧牙关,把所有的痛呼都死死闷在喉咙深处,身体在每一次重击下剧烈地颤抖,却像生了根一样,紧紧护着身下已经意识模糊的阮如是。
血痕在她背上迅速蔓延,纵横交错,染透了破碎的衣衫。
“小雪,走……开”
阮如是的声音从身下传来。
池雪死死护着她,没有理会。
并不是不想理会,而是没有力气了,她的全部力气都用在承受张彪挥过来的藤条了。
“够了!彪子!真打坏了,往后还怎么上街?”
一直冷眼旁观的刘二狗终于阴恻恻地开口,他踢了踢脚边一个破瓦罐,“这几个赔钱货,留着命还得给咱们赚银子呢!”
“呸!小杂种!”
张彪被拦下,喘匀了气,声音里依旧淬着毒。
“骨头倒硬!关柴房!三天!一粒米都别给!让她们好好‘醒醒脑子’!再敢闹腾,”
他阴冷的目光扫过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草儿,“老子就把你们几个通通卖到最下贱的窑子里去!”
最后一句威胁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阮如是强撑的意志,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张彪朝哑巴挥挥手,示意把人拖出去。
哑巴再次上前,像拖两条死狗。
他一手一个,抓住池雪和阮如是的头发,毫不怜惜地将她们从地上硬生生拽起来。
头皮撕裂的剧痛让池雪眼前一黑,阮如是则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哑巴拖着她们,走向角落那扇摇摇欲坠、布满虫蛀痕迹的破旧木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门被拉开。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杂着陈年霉烂木头、**稻草和动物粪便的恶臭扑面而来。
里面漆黑一片,只有门框透进的一点微光,勉强照亮门口一小片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肮脏地面。
哑巴粗暴地将两人扔了进去。
池雪踉跄着摔倒在地,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扑到阮如是身边。
阮如是被甩在墙角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上,身体软绵绵的,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嘭!”
沉重的木门在她们身后被狠狠摔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
接着是铁链哗啦作响的声音,和一把沉重铁锁“咔哒”落锁的冰冷脆响。
世界瞬间陷入彻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
只有门外张彪那压抑着暴怒的、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的咒骂声隐隐传来:“……贱骨头……看老子不磨平了你们的棱角……”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淹没了狭小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