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九转玲珑镯 >  第507章 好好管教

阮如是想得确实很好,但当她真正去实践时,才惊觉现实远比想象来得残酷。

她和池雪都未曾料到会出现这样一种状况——旁人压根对她所言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

“啥?她刚刚说啥?”

“她说那根本不是她爹,两个班主都是骗子。”

“怎么可能呢?”

“是呀!是呀!刚刚班主可是哭的情真意切呢!”

……

人群沸腾起来。

同样让阮如是没料到的还有张彪。

他居然没有怒不可遏的发火打她。

“阿如啊,你瞎说什么呢,是不是烧糊涂啦?

你现在这么闹腾,不就是因为昨儿个没依你,没给你买你想要的东西吗?

那不是爹没钱嘛!”

看着张彪又开始飙演技,阮如是有一瞬间是懵的。

这不对劲!

很不对劲!

事情为什么没有按照原先设定好的发展呢?

不过,阮如是也没愣多久,因为她深刻的明白,今天要是不能顺利逃走,她绝对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于是阮如是连忙大声反驳道:“胡说,你才不是我爹,你和刘二狗把我们抓来就是为了给你们赚钱!

大家千万不要相信他啊!”

阮如是心急如焚,扯着嗓子高喊。

可她刚刚病愈,嗓音虚弱,在嘈杂的人声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完全无法压过那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就像一颗小石子砸进浑浊的泥塘,激起的涟漪还没漾开,就被更大的声音彻底吞没。

哑巴帮刘二狗捡完地上的钱,见阮如是这边出了状况,立马过来帮忙。

他那张木雕似的脸毫无表情,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阮如是,然后伸出手,死死的钳住阮如是的胳膊,不让她闹事。

人群的议论声还在嗡嗡的响着,如同无数只蜜蜂在耳边盘旋。

“啧,你们看那班主爹真可怜呀!”

“可不嘛,养个丫头片子就算了,为了给她看病累死累活的赚钱,结果养出个白眼狼来。”

“对呀!要不说还是得生儿子,女娃子赔钱货就算了,关键对她好点都知道南北了……”

阮如是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她拼命挣扎,细瘦的胳膊在哑巴铁钳般的大手里徒劳地扭动,像只被钉住翅膀的雏鸟。

她的病体刚刚好转,本就虚弱,这点力气在哑巴面前无异于蚍蜉撼树。

哑巴粗糙的手像生铁一样箍着她的上臂,五指深深陷进皮肉里,留下青紫的指痕,拖着她毫不费力地往后拽。

她踉跄着,几乎是被悬空提着,脚尖在泥地上刮出两道浅浅的痕。

“放开我!

放开!

你们信我!

他是骗子!是拐子!”

阮如是声音嘶哑,带着哭腔,边挣扎边跟周围的人解释,企图让围观的人施以援手。

“放开!阿如!”

“放开阿如姐姐!”

池雪和草儿见阮如是被哑挟制,连忙上前帮忙。

可哑巴的力气大她们是早就有预想过的。

如今真正对上后发现,自己想的还是少了,哑巴比她们想象的力气还要大。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让闹哄哄的人终于静了下来。

阮如是脸一歪,脑子嗡嗡响,随后脸上肉眼可见的多了一个巴掌印。

“闹什么闹!我这是为了谁!”

张彪声音陡然拔高,吼了一声。

就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张彪蓦然蹲在地上,抱头痛哭道:“是爹不好!

爹知道你们跟着我受委屈了!

可你也不能……也不能这么糟践爹的名声啊!

爹这些年拉扯你们几个容易吗?”

张彪捶胸顿足,演得情真意切。

看阮如是时,目光却毒蛇般扫过阮如是。

转向围观群众时,又迅速换上那副悲苦的面具。

只见他对着四周拱手作揖,“各位,对不住,对不住!

家门不幸,教女无方!

让大家看笑话了!我这就带回去,好好管教!改日再来给诸位赔不是!”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博得一片“张班主仁义”、“教女有方”“孩子不听话就得打”的赞叹。

甚至有的人还塞到张彪怀里几个铜板,让他自己攒点钱,别光顾着给女儿看病,丫头片子养不熟的。

刘二狗早在这边发生状况的初期,就把之前收的铜板揣好放兜里了。

如今见差不多该收尾了,脸上堆满讨好的假笑,配合着张彪的表演,对着周围人打躬作揖:“对不住各位,孩子不懂事,打扰大家雅兴了。

散了,散了,改日再来捧场!”

阮如是只觉自己的胳膊要碎了。

比胳膊疼更绝望的是看到周围的人一个个离开,毫不理会她的求救不说,还有“好心”的人再三嘱咐张彪孩子要打才能听话……

呵呵……

阮如是身体冰冷一片。

“回家!”

眼见围观的人都散了,张彪一秒变脸,黑着脸看了一眼阮如是说道。

哑巴一言不发,只手上猛然发力。

尖锐的疼痛让阮如是眼前发黑,喉咙里发出一阵破碎的呜咽声。

池雪一路都在求情,可张彪今日气急,什么赚钱,什么身体刚好,他通通都不在意。

他今天就要教阮如是如何做人,还要杀鸡儆猴,让池雪和草儿看看,不听话的下场是怎么样的。

因此一到家,哑巴便把阮如是往地上一掼,随后以一人之力,拦住欲上前的池雪和草儿。

阮如是重重摔在冰冷坚硬、布满碎石瓦砾的地面上,膝盖和手肘传来钻心的痛楚,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一个巨大的阴影已经笼罩下来。

张彪脸上的悲苦和泪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扭曲的、混合着暴戾和得意洋洋的狞笑。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拇指粗细、浸过桐油、乌黑发亮的藤条,柔韧而沉重。

“小贱皮子!”

他声音嘶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长本事了?敢当众拆老子的台?”

话音未落,空气骤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啪——!”

“啊——”

“阿如~”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穿出狭窄逼仄的房间,透过小院儿,传出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