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温韶倪明确拒绝了朱老师的任何牵线或相亲提议,她在心里打好了各种拒绝热情的草稿,但好在这次朱老师见她态度明确,没再继续说服了。
只道再过半年,上班的新鲜劲过去,温韶倪自己就该想着谈恋爱了。
温韶倪笑笑,颂颂是她最在乎的人,她答应了孩子不会另找,就绝不会食言。
期末考前,学校发了一次年货,这次除了各种补品还送了些包装高档精巧的巧克力和饼干。
办公室的老师都开玩笑说工会今年是不是发达了,从来没发过这么多好东西。
温韶倪心念微动,从袋子里翻出巧克力仔细看了看,是她喜欢的瑞士牌子,饼干也是她爱吃的法国曲奇。
再联想到突然通了热水的厨房,温韶倪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她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只能不动声色地继续改作业。
沈亦迟没听到温韶倪拒绝朱老师,心里不知在生闷气还是太过伤心,好几天没再黏着人。
星期三下班时,温韶倪才在教学楼碰见他,男人神色慌张地低着头在找东西,完全没注意来人。
温韶倪清了下喉咙,停下步子问:“你在干什么?”
沈亦迟抬眸看了她一眼,眼里没有惊喜,空茫茫的有些无措,“你送我的手绳不见了。”
他最近一直戴着,在袖子里不起眼,今天下午突然发现手腕上的那抹粉色不见了。
温韶倪红唇微张,讶异她那么久之前编的东西沈亦迟竟然还留着。
她面颊有些发烫,现在想想不由觉得那小绳子有些非主流,更不要说给沈亦迟一个阔少戴那样廉价的东西。
“不见就不要了,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温韶倪说。
沈亦迟瞬间蹙起眉,面庞染了些愠色,语气坚定,“不行,那上面是同心结,不能弄丢!”说完又低下头睁大眼继续找。
温韶倪不跟着他矫情,淡声道:“那你自己找吧。”
温韶倪出了教学楼,迎面碰上两个倒完垃圾回来的学生,她拦下人,顺嘴问了一下学生扫楼梯和走廊时有没有瞧见一根粉色的绳子。
两个学生都说没有,温韶倪回头看了眼教学楼,摇摇头没再管,回了宿舍。
晚上晾衣服时,温韶倪盯着对面楼黑漆漆的阳台,心里堵得厉害。
她回屋套上件大衣,揣上钥匙又回了教学楼。
晚上空荡荡的教学楼安静得能听见脚步回音,温韶倪心里有些胆怯。
虽然知道沈亦迟可能还在这,但上楼时瞥见木头桩子一样坐在楼梯口的黑影,还是差点把温韶倪魂都吓没了。
“你不回宿舍做什么?”温韶倪有些恼地问。
声控灯应声亮起,但光线依旧有些昏暗。沈亦迟耷拉着脑袋,在这种情境下看起来格外颓唐。
“没了,我找不到了……”
他抬手抓乱了浓密乌黑的短发,语调懊恼又无措。
温韶倪的心像被带着刺的藤蔓绞紧了般从内到外地疼,她忍不住骂:“你傻子吗?都说没了就不要了!饭也不吃,澡也不洗,你难道想在这坐一整晚吗?”
“可是我弄丢了,我不是故意的……”沈亦迟摇着头,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闷闷的哭意。
温韶倪觉得沈亦迟这副样子就是故意惩罚她的,她不知道沈亦迟有多不好受,她只知道自己瞧见沈亦迟这副流浪狗般不知何去何从的模样,就烦闷焦躁又矛盾痛苦,甚至比她自己被抛弃时还难受。
沈亦迟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好好地生活?他们为什么不能各自安好?他明明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温韶倪又气又怨,眼泪忽地掉了下来,她情绪有些失控,“沈亦迟,你清醒一点,别这么窝囊!”
“可我弄丢的不止是手绳,还有你……”他终于哭了,摇着头说,“我只错了一次,我明明是那么爱你的,就像我那么珍惜你编的手绳,可它还是不见了……”
男人哭得肩膀都在颤抖,这么久以来他过得患得患失,带着特殊寓意的手绳丢失足以让他彻底崩溃。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温韶倪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怎样都是错的,他曾经那么骄傲,可如今却觉得自己像一摊烂泥,被温韶倪嫌弃憎恶的烂泥。
“傻瓜笨蛋!”温韶倪哭着骂他,她想她是做不到的,她做不到看着沈亦迟难受,她输了。
温韶倪艰难垒起的心墙轰然倒塌,她扑过去抱住了沈亦迟,满脸热泪。
沈亦迟僵了僵,而后死水般的双眼蓦地亮起来两盏明灯,他不敢置信地圈住温韶倪,熟悉的暖香让他的灵魂都开始震颤。
“阿倪!阿倪……”沈亦迟抱紧温韶倪,因为太过激动,搭在女人身上的两只手都是抖的,温韶倪清楚感受到了他的脆弱和感性。
两个人抱了很久很久,不停嗅着彼此身上的味道,将脸贴在对方的颈间感受熟悉的体温,身体互相挤压着直到严丝合缝。
激荡的心平静下来后沈亦迟小心翼翼问:“阿倪……你原谅我了吗?”
温韶倪松开双臂,冰冷的地板硌得她膝盖疼,沈亦迟连忙并拢双脚,让她垫着自己的鞋子。
温韶倪将手搭在沈亦迟膝盖上,虽然这姿势也算不上舒服,但她还是想直视着沈亦迟的脸。
“我说过我没怪你,但我还没有足够的信心和你重新在一起。”温韶倪道。
沈亦迟亮起的泛红双眸转瞬变得悒悒,语气却坚定,“那你希望我做些什么?”
“你好好地生活就行,给我点时间。”
“多久?”沈亦迟恳切地抓住温韶倪的小手,期待地看着她。
温韶倪犹豫了一下,没敢说太久,“半年吧,就当作是我给你的考察期。”
沈亦迟没讨价还价,温韶倪愿意开始接纳他,他便什么都知足了。
只希望明确一件事,“我都听你的……但是半年后你还是没改变主意的话,能不能延长考察期,别不理我。”
“……嗯。”温韶倪轻轻点头。
她披着乌黑的长发,只露出一张透着淡肉桂色的白皙小脸,长长的睫毛像蝶翅般浅浅扇动,恬静又可人。
沈亦迟心跳如擂,他抬手轻轻抚摸柔滑的脸,指尖的温度有些冷,但温韶倪没躲开。
“阿倪,谢谢你给我机会,我太高兴了,你不知道我听到你要和别的男人约会时是什么心情,我的心已经四分五裂了,我一直和自己说要成熟,要尊重你,不下一千次才阻止了发疯的冲动。”
“有进步。”温韶倪弯了弯唇。
“那你能奖励我一下吗?我很想你。”他痴痴看着温韶倪,心里在想什么一览无余。
温韶倪探出一根食指,刮去他眼睫上的水珠。
沈亦迟握住那只手,另一只大手控住温韶倪后脑勺,低头堵住了日思夜想的温软唇瓣。
四片唇交叠,温度很快融在了一起,沈亦迟吻得缓慢细密,这种温柔对温韶倪很受用,她情不自禁反抓住男人的指节。
两人缠绵了很久,分开时沈亦迟还意犹未尽地吸吮了一下果冻般的红唇。
温韶倪被亲得双眼蒙了层水雾,沈亦迟揽着她站起身,勾唇又啄了两下,“我背你回宿舍。”
温韶倪双腿软麻,便没拒绝,她虽没表现出来,但心里其实还是欢喜这一刻的,如果说她对爱情不是没有期盼的话,那这份期望只能是因为沈亦迟。
沈亦迟背着她慢慢走在校道上,冬日的夜晚静谧得只能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和彼此的呼吸。
温韶倪乖乖趴在背上,手臂圈着沈亦迟的脖颈,沈亦迟舍不得将她放下,绕路去了操场。
操场没有大灯,温韶倪也没心思去管两人明目张胆腻歪会不会被人瞧见,顺从地微闭双眼,享受男人沉稳脊背和有力臂膀带来的安全感。
“我还能再要一根手绳吗?”沈亦迟偏头问,打破了沉静。
温韶倪睁开眼嘟囔,“我忘记怎么编了。”
沈亦迟低低啊了声,肩膀很明显往下垮了个角度。
温韶倪歪头看着他失落的侧脸,转了转眼珠道:“也不是不能重新学。”
男人下撇的唇角转瞬翘起,眉眼都鲜明了起来,“阿倪,那你学会再给我编一条行吗?”
温韶倪抿着唇不说话,沈亦迟急了,颠了颠背上的人催促,“阿倪,求你再送我一条!”
他太迷信了,同心结丢了,找不回又补不上的话,他会不安大半年。
温韶倪偷偷憋笑,也许是氛围使然,她忍不住亲了一下沈亦迟的耳朵,“送就送,毕竟你那么大手笔,匿名资助造福全校老师,我回一条小小手绳也不算什么,你戴着也不嫌幼稚!”
沈亦迟被亲过的耳朵肉眼可见地开始泛红,他整颗心都充盈了起来,浑身的热血开始奔涌。
只是亲那一下,沈亦迟就觉得自己幸福得快昏了头,他此刻无比强烈地感知到,自己这辈子、这颗心都只能绑在温韶倪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