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压之下,她自己的心事只能藏在心底,每天学着圆滑周旋,和每一个人都尝试打好关系,让每一个见过她面的人周对她有好印象。
自从爸妈离婚以后,妈妈对她的管控就越发严厉。
这样的日子,尽管很累,她也明白自己根本摆脱不了。
她身边只有妈妈这一个亲近的亲人的。
【不完美的人和垃圾桶里的垃圾没什么区别】。
——范雨晴几乎同时在心里和孙丽华一起说出了这句话。
她早就已经会背了。
但也只是会背,她最嗤之以鼻的就是这句话,偏偏还不得不遵从。
范雨晴心里悄悄反抗着,面上却没有任何反常,沉默的吃着、听着。
孙丽华还在继续说。
“以后嫁出去,你就和这个家庭完成了分割,到了人家家里,成了人家家里的一员。”
“公婆可不像父母,到底是隔着一层。对待公婆,你但凡敢像刚才那样漫不经心,触怒了对方,你未来别想过好日子。”
孙丽华语气一上扬,范雨晴就知道她这是在变相的质问她听明白没有。
范雨晴点头。
“是。”
孙丽华又接着说。
“毕竟你不是人家的亲生女儿,将来嫁过去,对待公婆,要比对待你亲妈更加仔细、体贴、警觉。”
“眼神活泛一点,有些事不要等人家说出来了你才去做,要率先洞察对方的意图,把事情做在前面,才能让你公婆满意,这才是为人儿媳该做的。”
“还有,对待丈夫,也不能太随心所欲,所谓相敬如宾就是最好的夫妻相处状态,要像对待事业一样兢兢业业一些……”
范雨晴原本心理压力就大,此刻听着这些仿佛封建教条一般的说教,简直像是被人按着头摁进了水里,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
这么多年,在母亲手底下生活的日子,就像活在一望无际的乌云之下,每一天的气压都低的可怕,在窒息的边缘徘徊。
她的世界,好像就只有认识贺寻之的那段时间,天是晴的。
直到现在,她都还清楚的记得,当年自己被几个学校里出了名喜欢胡搅蛮缠的男生堵在教室里,那几个男生分别占据了她前后左右的位置,非逼着她收下情书,答应其中一人的追求。
就在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贺寻之像一道光一样突然走了过来,“蹭”掉了她的杯子。
那几个男生一看是他,以为她们认识,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立刻起身离开。
范雨晴知道,贺寻之肯定是看出了那几个男生在为难她,故意蹭掉她的杯子给她解围。
但即便如此,贺寻之还是很礼貌的赔给了她两倍的杯子钱。
见她脸色煞白,他还以为是自己碰掉了杯子吓到了她,反复说了抱歉。
她本不想收的,奈何当时贺寻之拉着沈文岚走的太急,她没能来得及把钱还给他。
那几张纸币……直至今日还保留在她钱包唯一的夹层里。
每当她觉得演不下去,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翻出来看一看,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贺寻之如一道光一样闯进她世界的时候。
虽然这对贺寻之来说可能只是一件无足轻重,随手为之的小事。但对她来说,那一刻,她的世界都因此被点亮。
这件事如果不是被贺寻之碰上,而是换做她妈妈,恐怕不光不会给她解围,反而可能会直接冲过来指责说她不注意同学之间的关系尺度,影响名声……
光是想想自己被围在中间挨骂,周围一群同学看她笑话的场面,范雨晴就觉得窒息。
有了对比,贺寻之当时的表现,就显得更加精妙了。
人一旦见过了光,就很难继续在幽暗的环境里心平气和地生活下去。
从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关注贺寻之,想尽一切办法出现在他面前,吸引他的注意力。
甚至为了贺寻之,她还进了学生会,在学生会当牛做马了整整四年……
她本以为自己在贺寻之心里多少会有些分量,至少应该有很深的印象。
可却没想到,贺寻之见了面竟然像是不认识她似的。
那一闪而过的眼神,太过陌生,看得她心口发凉。
范雨晴下意识想叹气,瞬间又意识回笼,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硬生生将这口气憋了回去,一声不吭、规规矩矩的吃饭。
结果一个不小心用筷子挖多了米,还没来得及补救,母亲的斥责就先一步到达。
“一下子挖那么多米饭,你是想一股脑都塞进嘴里吗?你知道这样吃饭有多难看吗?”
“把饭碗放下,重来!”
范雨晴咬了咬牙,只好按照母亲的说法重来一遍。
一边动作,她一边努力暗自给自己顺气。
她真的快要憋死了。
小的时候她以为所有人的妈妈都是这个样子,那时候尚且能忍。
渐渐的长大了,见过同学或是豁达,或是开明,或是温和的父母,见识过他们是怎样爱孩子的之后,她才明白,原来只有她一个人的妈妈是这样的。
相比于母爱,她妈妈对她的控制欲更多一些。
如今她好歹也工作了这么多年,知道了正常人正常家庭是什么样子的,就更加厌恶母亲的这套做派理论。
她还从没见过谁家女儿二十好几了,吃饭还要妈妈立规矩、时时刻刻盯着、训斥的。
训狗也不过如此了。
这样的气氛下,范雨晴更加不敢将“退婚”两个字说出口了。
当初她一直顶着母亲这边的压力,迟迟没有找男朋友。直到贺寻之消失,毫无消息,她渐渐心凉、死心,这才遵从妈妈的意思,找了个家世条件都比自己强、能给自己未来的发展帮上忙的高麒。
反正除了贺寻之之外,她和谁结婚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