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国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野狼沟?他跟着公老虎,确实是从野狼沟那边过来的。
“易连长!那人……长什么样?是不是戴着个眼镜,穿着中山装,提个公文包?”赵振国急忙追问,声音都有些发紧。
“对对对!就是戴着个破烂眼镜,文绉绉的,一看就是上面下来的干部模样!公文包?好像是有个包,宝贝似的抱着不放。”易连长肯定地点点头。
“快!易连长,快带我去见他!”赵振国激动起来,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行,跟我来!他就在营部帐篷里休息呢。”易连长也是个爽快人,立刻领着赵振国就往营地里面走,那两只老虎则守在营地边缘。
赵振国跟着易连长刚走到营地那顶作为临时营部的帐篷门口,还没来得及掀开门帘,里面就传来一阵窸窣声和惊恐的叫喊。
“我?!我这是在哪儿?”
门帘猛地被从里面掀开,许调查员那张惊慌失措的脸露了出来。
他眼镜歪斜,衣衫不整,当他的目光越过易连长,看到后面站着的赵振国时,就像见了鬼一样,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他冲过来,猛地抓住穿着军装的易连长的胳膊,举着工作证,手指颤抖地指向赵振国,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解放军同志!抓住他!快抓住他!我是京里下来的调查员,我姓许!就是他!赵振国!他非法拘禁我!把我关起来!他想害我!他是破坏分子!”
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如同平地惊雷,让易连长和周围的战士都愣住了,易连长狐疑地看着赵振国,这人谁啊?怎么说话这么刚上纲上线,不中听呢?
“易连长,各同志!他说的没错,人,确实是我关的!但我关的是一个企图杀人灭口、毁灭证据的罪犯!”
这话一出,易连长更震惊了,这?什么情况?
赵振国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痛而锐利,他环视周围持枪的战士,声音提高:
“我们村搞包产到户,社员们流血流汗,粮食产量几乎翻了一番!这是天大的好事!
可他呢?他为了否定我们的成果,为了毁灭证据,丧尽天良,趁着雨夜制造山体滑坡,想把核实产量的李明同志三人,一起活埋在山沟里!我关他,是防止他逃跑,是要将他绳之以法!”
易连长和众位战士:!!!
大家不约而同地打量着许调查员,这人瞅着人模狗样的,居然不干人事儿!
“你……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许调查员跳脚否认,脸色由白转青,“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赵振国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射向许调查员,猛地伸手指向地上那只仅存的、沾满泥泞的鞋子,“你右脚的鞋底,右边豁了一个小口,踩在滑坡边缘松软泥土上的脚印,和李明记者冒死拍下来的照片,一模一样!”
可这一指,赵振国发现情况了,“呦,挺巧啊,有证据的那只鞋子跑丢了,你故意的吧,这叫啥?毁灭证据?”
许调查员不傻,敏锐地察觉到了易连长和赵振国之间那种不言而喻的信任,还有周围战士们看他的不善眼神。
绝望和恐惧瞬间转化为歇斯底里的疯狂,他身体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指着易连长和赵振国,声音凄厉的怒吼:
“我看出来了!你们是一伙的!你们串通好了要陷害我!你这个当兵的,包庇这个土霸王,你们这是合谋迫害上级调查员!我要向地委、向省委、箱中央告发你们!”
易连长脸色一沉,他经历过风浪,最烦这种颠倒黑白的聒噪。
为了不影响营地秩序,也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直接对身旁的战士使了个眼色。
一个机灵的战士立刻会意,用袜子果断而迅速地堵住了许调查员的嘴,世界顿时清净了。
可惜,目前关键的物证——那只鞋,丢了。
缺了这东西,就怕锤不死许调查员。
赵振国心里也着急,时间不等人。
他拿着那只鞋,走到虎妞面前,把鞋子凑到它脑袋前,比划着,带着恳求的语气:
“虎妞,好姑娘,闻闻这个,帮我去找找另一只,丢在山里的,跟这只一对的,能找到吗?”
他还抱有一丝希望,许调查员是把鞋子丢弃了,而不是毁了。
虎妞低下头,仔细地嗅了嗅那只还带着泥土和汗味儿的鞋子,喉咙里发出“嗷呜”一声低吼,转身就要往山林里冲。
可它还没跑出去两步,旁边的公老虎低吼一声,一个迅捷的侧身,用它强壮的身躯巧妙地将虎妞掀翻在地。
虎妞被掀得在地上打了个滚,愤怒地呜咽着。
赵振国一愣,不知道这山大王抽什么风。
公老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用它那巨大的头颅凑近赵振国手中的鞋子,仔细地闻了闻,嫌弃似的打了个响鼻,甩了甩头,转身,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无声而迅疾地没入了茂密的丛林之中,消失不见。
赵振国看明白了,心头一热。
感情这公老虎是心疼虎妞,怕它累着,自己替媳妇儿出马了!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许调查员被绑在一旁,眼神由最初的愤怒变成了不安,最后染上了一丝绝望。
易连长让战士给赵振国拿了水和干粮,两人聊着别后的情况,但赵振国的心思全在山里。
不到两个小时,远处的灌木丛一阵晃动,那道金色的身影再次出现。
公老虎回来了,它步伐依旧优雅,但嘴里特别嫌弃地叼着一只沾满泥巴、几乎看不清原色的东西。
它走到赵振国面前,把鞋子往地上一吐,还用力呸了两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然后走到虎妞身边,慵懒地趴了下来。
赵振国激动地捡起那只鞋,也顾不得脏,翻来覆去地看。
果然!鞋底右边那个独特的豁口!铁证如山!
“找到了!易连长!找到了!就是他在滑坡现场留下的脚印!”赵振国高举着那只鞋。
拿到这关键证据,赵振国归心似箭。
易连长邀请他在营地休息一晚,明早再押着许调查员下山,但赵振国婉拒了他的好意。
山外的斗争形势瞬息万变,他必须尽快回去。
他用绳索将许调查员结结实实地捆在乌云马的马背上,自己则骑着虎妞,一马一虎,押着案犯,在勘探队战士们惊异的目光中,迅速踏上了出山的路。
到了山脚下,已是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