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卷轴、伞盖、石碑拓片汇聚成一片民意的海洋,从大殿内蔓延而出,铺满了整个汉白玉广场,每一份文书上都密密麻麻摁满了血指印,书写着对贤王的无限拥戴。
就在这万民心意达到顶峰之际,以赵士?为首,所有宗室皇亲整冠肃容,向着八贤王深深拜下。赵士?声若洪钟,做最后的陈词:“王爷!请看这囊括燕云、辽东、河西、吐蕃、大理、安南、琉球的万里江山!”
他手臂一挥,仿佛将整个帝国的版图展现在众人眼前,“此皆在王爷执掌之下,由您亲率王师,一扫百年积弊,北驱女真,西平党项,南定诸夷,开疆拓土,光耀太祖!此非一人之江山,乃王爷您一手重铸之江山!臣等昧死以请——唯有您,这煌煌盛世的铸就者,方有资格,亦唯有您有能力,承载这万里河山之重,登临九五,带领吾等开创远超汉唐的极盛之世!”
这番汇聚了赫赫战功与宗室最高认可的话语,亦是为之前所有的劝进画上了最有力的句点。
赵斌屹立在这由他亲手收复和拓展的江山民意之中,目光扫过这片前所未有的辽阔版图,终于不再推辞,缓缓抬起双手。
一旁的礼官与内侍即刻上前,将那件绣有十二章纹的衮服披上这位贤爷的肩头,将那顶垂着十二旒白玉珠的帝王冠冕,戴上了他的发髻。
待这位贤爷穿戴整齐,缓缓转身,声彻寰宇:“朕——承天命,顺民心,今日嗣皇帝位!”
言罢,这位贤爷稳步登上龙辇,从容落座。三十六名抬舆太监齐声低喝,沉稳发力,将那重塑山河的帝王高高擎起,朝着紫禁深处的殿宇迤逦行去。
九龙步辇在震天的钟鼓礼乐与山呼“万岁”的声浪中,缓缓停驻于巍峨的大庆殿前。丹陛之下,抬舆太监们步履齐整,身形如铸,稳稳托着辇驾沿御道徐行而上。
这御用步辇以珍稀沉香木精制,四周龙蟠凤绕,覆着明黄绸缎。三十六人训练有素,步调精准如一,恍若承载着万里江山的重量,沿着丹陛中央的蟠龙御道,将步辇与君临天下的新帝,平稳抬升至九重宫阙之巅。
当赵斌被抬升至最高处,于殿门前转身,面向广阔的广场与如海的臣民时,整个天地仿佛都为之屏息。礼炮再鸣九响,声震寰宇。
赵福充作司礼太监,展开手中的明黄诏书,以穿透云霄的嗓音唱诵:“告祭天地宗庙,皇帝陛下——登基!”
随后,新帝自步辇而下,在仅有数步之遥的髹金雕龙宝座前,沉稳落座。
随着这一声宣告,新帝于万众瞩目之下,缓缓落座于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髹金雕龙宝座之上。
就在他坐定的刹那,仿佛天地感应,一道格外炽烈的阳光穿透殿顶,正笼罩于龙椅之上,将他周身映照得如同神只。那柄伴随他一路走来的瓦面金锏,被内侍恭敬地置于龙椅之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宗室亲王、功勋武将、文武百官为首,殿内殿外,乃至整个开封城,百万军民如同潮水般跪伏于地。那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冲上云霄,回荡在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权力的最终确认,是民心的最终归属,也是一个崭新时代开启的最强音。
赵斌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透过微微晃动的玉旒,扫过他亲手收复并拓展的万里江山,扫过脚下这片完全臣服的臣民。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如同磐石,宣告着不容置疑的未来:
“众卿平身。”
“自今日始,朕与尔等——共铸太平盛世,开万世之基!”
至此,大宋迎来了它新的主宰,一个在铁血与荣光中诞生,凝聚了前所未有之疆域与民心的崭新王朝,正式拉开了它辉煌的帷幕。
当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逐渐平息,新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透过十二旒白玉珠,第一次以天子的视角,审视着他的江山与臣民。
赵斌的目光缓缓扫过大殿,看到废帝赵桓眼中彻底的释然,看到岳飞、高宠他们脸上开疆拓土的骄傲,看到李纲、赵鼎他们眼中对太平盛世的殷切期盼,最后,赵斌的目光越过殿上所有人,仿佛穿透宫墙,看到了开封城内欢笑的百姓,看到了燕云之地重归的汉民,看到了他麾下铁骑踏过的万里河山。
“众卿,平身。”
“朕,既受天命,承此国器,当与尔等再造山河,开前所未有之盛世!”
他略微停顿,目光扫过那些功勋卓着的将领与殚精竭虑的文臣,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感到一股热血涌上心头。随即,他颁布了身为天子的第一道意志:
“朕嗣承太祖之统绪,靖康以来,国势倾颓,纲纪紊乱。今躬行天讨,廓清寰宇,一切制度悉复靖康旧制。兹昭告天下:以今年为靖康十七年,明年改元光启,共图兴复。”
如今赵斌御极的大宋正值鼎盛,金殿之上,他片言既定,便引得群臣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浪渐息,御阶之巅的赵斌却陷入一片沉寂。他默然端坐,深邃的目光仿佛越过了匍匐的臣工、越过了朱红的宫门,如一道穿透虚空的电光,直指那遥不可及的朱雀门,似乎在等待什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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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也就在这时,城外的欢庆声浪里忽地炸起三声号炮。炮声震天彻地,震得殿宇微颤,余音在梁柱间回荡不绝。无论是丹墀下的百官还是长安街上的百姓,都不由得怔在原地。
岳飞与韩世忠几乎同时抬手按上剑柄,指尖泛白,殿上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御阶之上,却见赵斌依旧端坐龙椅之上,面色依旧那般淡然,只是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眉宇间积压多时的凝重竟如春冰化水。
这般情状落在群臣眼里,哪里还需多问?那冲霄号炮定是自家陛下安排的登基大礼,只是众人一时间也颇为好奇,究竟是何等大礼值得赵斌专门等待。
而如今的开封城内,却是万人空巷,御街两侧挤满了翘首的百姓,彩绸飞扬,欢声雷动。
方才赵斌登基的刹那,皇城内的消息便已传遍街巷,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爆竹的火药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着节日的红晕,整个城市沉浸在一种近乎迷醉的欢庆之中。
而就在这鼎沸的喧嚣声中,城外陡然传来三声号炮,声若惊雷,震得空气都为之一颤,百姓们闻声都下意识地扭头望向朱雀门方向。却见今日朱雀城门大开,一骑如离弦之箭,毫不停留地闯入开封城来,马蹄踏在御街青石上,爆发出急促而刺耳的脆响,直奔大庆门而去!
这人这马百姓们具都认识,分明是边关的八百里加急,那人身上甚至还背着金字牌,看着这名急脚递,百姓瞬间陷入一片奇异的沉寂,只有那匹快马带起的风声呼啸而过。
马上的急脚递风尘仆仆,甲胄在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他面对沿途无数道惊疑的目光,望着城内欢庆的痕迹,当下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裂帛般的高呼:“西辽耶律大石,闻听贤爷登基为帝,感天威浩荡,胆裂心怯,今献城归降!曲端将军已押送耶律大石并西辽宗室贵族,候于城外!”
话音未落,人马已如一道闪电,掠过长长的御道,只留下身后一片死寂,那匹快马踏起的烟尘尚未落定,朱雀大街上的寂静便被更汹涌的声浪冲破!
起初是几声不敢置信的惊呼,随即,狂喜的欢呼、议论与赞叹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席卷了整条御街。
那消息口耳相传,比风还快三分。
“西辽投降了!”
“天佑我朝,陛下登基,万邦来朝!”
百姓们的脸上因激动而涨得通红,刚刚的庆典此刻仿佛被注入了铁与血的荣光,气氛变得更为炽热而昂扬。
与此同时,大庆殿内,衮衮诸公垂首屏息,纷纷侧目望向大庆门外,听着宫门外马蹄声如擂战鼓,由远及近,毫无阻碍地直闯宫禁,群臣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而当那面金字牌,那名急脚递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之前,群臣更是激动的翘首相望。
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下,马上的急脚递几乎是滚鞍下马,他踉跄几步,高举着装有捷报的铜管,用尽最后力气穿过广场,扑倒在丹墀之下,嘶声喊道:“启奏陛下!西辽耶律大石,慑于天威,闻陛下登基而胆裂,已开城纳降,俯首称臣!曲端将军现押解耶律大石及西辽宗室百余人,正候于朱雀门外!”
一语既出,满殿皆惊!短暂的死寂之后,巨大的喜悦在朝堂之上爆发。
群臣脸上绽开笑容,嗡嗡的议论声顿时响起。
李纲、赵鼎几人尚且能保持仪态,只是捻须微笑,连连颔首;而一些年轻的官员早已按捺不住,竟不顾朝堂礼法,跨出班列,看向那急脚递,急切地追问。
“耶律大石果真亲自来了?”
“他投降时是何等情状?”
“西辽军心可是已然涣散,不战自溃?”
那急脚递虽满面风尘,气息未定,但迎着诸位大臣灼灼的目光,仍强自挺直脊梁,清晰禀奏道:“回诸位大人,那耶律大石不战而降,曲帅心有疑虑,细审之下实因三点!”
“其一,我朝北伐王师,以百万之众,携雷霆之势,一战灭金,西辽军士知我军骁勇,闻我营寨连绵三百里,旌旗蔽日,锐气冲天,便已心生怯意,那耶律大石更言道,此等虎狼之师,绝非其疲敝之卒可挡!”
“其二,那兀术战死,皇帝完颜亶被擒的消息已如野火传遍草原!昔日强敌,覆灭于顷刻之间,此等震慑,足以令西辽上下丧胆!耶律大石曾与大金交锋,也知完颜兀术、孙迪窝谋罕、审密曷鲁之能,闻其下场,更是心惊肉跳!”
“其三,亦是根本!那耶律大石率众西迁之后,所处之地本就国瘠民贫,经前次大战,已失半壁江山,国力枯竭。如今国内牛羊冻毙,粮仓空虚,兵无战心,民有怨言。耶律大石坦言,即便勉强一战,也不过是徒增白骨,让他的子民陷入绝境罢了!西辽国民……已无抵抗之心!”
听着这名急脚递的话语,群臣起初是寂静,随即,难以抑制的赞叹、感慨和议论声轰然爆发!
“天威浩荡,兵不血刃而屈人之兵,此乃上上之吉啊!”
“陛下登基,便有此等祥瑞,足见天命所归!”
“那耶律大石倒也识时务,免去了一场兵戈,保全了多少生灵。”
几位老成持重的大臣虽未多言,却也频频颔首,面露欣慰之色。而更多官员,尤其是身着戎装或与边事相关的,已忍不住抚掌称庆,更有甚者摇头苦笑,笑曲端一支偏师竟也得全功。
整个大庆殿内,洋溢着一种混合着自豪、狂喜与对新时代无限憧憬的热烈气氛。赵斌端坐于御座之上,十二旒珠帘后的目光深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待气氛稍缓赵斌方才出言传诏。
“李纲、岳飞、冯先。”
被点到的三人立即出列,肃然躬身:“臣在!”
“命尔等三人,代朕前往朱雀门,迎我凯旋之师,押耶律大石上殿。”
老太师李纲如今年过花甲,早已是须发苍白,可如今却依旧是精神抖擞,但见李纲目光如炬,深深一揖,古旧的朝服袍袖拂过金砖,动作间是历经三朝的沉稳与对太祖子孙的忠诚。
那边精忠大帅岳飞,以军功盖为武将之冠,今日立在殿上自然是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刚毅,此时抱拳领命,动作更是干净利落。
至于冯先却是这朝堂之上最熟悉耶律大石之人,昔年要是没他冯达宪所护,说不得耶律大石都无缘建立西辽,原本赵斌是想登基之后,再点冯先为帅,领兵西征大辽,不曾想耶律大石竟然更快一步,早早的纳书归顺,甚至主动提出和曲端来开封见驾,如此一来赵斌自然只能命冯先去接这位老东家来殿上一叙了。
三人领旨,转身迈出大庆殿。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截然不同却同样肩负重任的背影。
巍峨朱雀门外,凯旋的雄师正静候帝国的检阅,而那位曾经称雄西域的辽主耶律大石,也最终以阶下之臣的身份,踏上这片他曾经梦想征服的土地。
当李纲、岳飞、冯先三人陪同着被除去冠戴的耶律大石穿过重重仪仗,迈过大庆殿那高耸的门槛时,整座宫殿霎时静得能听见烛火摇曳的声响。
耶律大石这位曾经纵横西域的霸主,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行至御阶之前,推金山倒玉柱般深深拜下,声音沉浑而清晰:“罪臣耶律大石,不愿裂土称藩,唯乞圣天子垂怜,允我西辽全境归入天朝版图,设郡立县,永奉正朔。自臣以下,所有将士百姓,皆愿解甲归田,剃发易服,从此为大宋子民,望陛下收纳!”
言毕,他依礼抬起头,目光越过那十二旒玉藻,第一次真切地看清这位闻名日久的大宋贤王,如今的天下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