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众人来到第六等刑房——千蚕食窍。
厚重的铁门上布满了诡异的虫形纹路。
推门而入的瞬间,一股诡异的甜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刑房中央竖立着一个诡异的“人形茧蛹”,那是个被半透明丝状物层层包裹的男子。
他的眼球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嘴角不断溢出混着血丝的泡沫。
更骇人的是,可以清晰地看到无数细如发丝的透明蛊虫在他皮肤下蠕动。
每当有虫子钻入穴道,那人就会剧烈地抽搐一阵,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啊——!求……求求你们……”
“这是苗族特有的食髓蚕,”
高觉泰兴致勃勃地解释道,
“专挑人的奇经八脉钻,每钻通一处穴道,就会分泌麻痹毒素……”
说到这,他突然察觉到周遭的气氛有些异样,当即噤声。
抬眼望去,只见张凡几人正目光如炬,死死地锁定在那名受刑之人的脸上。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露出这般神情。
因为他们刚一入内,便发现眼前这个正在承受刑罚的男子,竟是他们认识的,或者说,至少有过一面之缘。
尽管此刻那人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变形,但眉心那颗醒目的黑痣,却如同一枚独特的印记,让他们一眼便认了出来。
此人,正是那日在血刃堂门前侥幸存活下来的另一名守卫!
当日苏澜雷霆出手,却只诛杀了对段有财暗下毒手的那名守卫,并未牵连此人。
谁曾想,今日竟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与他不期而遇。
“他怎么在这?”
孙昊阳脱口而出。
高觉泰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道:
“怎么,大人竟不知其中的缘由?你们同属血刃堂……”
“我怎么会知晓!”
孙昊阳厉声打断,额角青筋隐现,
“区区一个守门弟子,血刃堂最底层的存在,也配让我过问?我们内门弟子每日要务缠身,哪有闲心关注这等蝼蚁!”
“是是是,是小的失言了。”
高觉泰连忙赔笑,
“此人前几日因玩忽职守,给血刃堂酿成大祸。想必几位大人知道那件事……”
“废话!那件事我们比谁都清楚!”
孙昊阳不耐烦地摆手:
“那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个看门的废物!”
“这个嘛……小人也不清楚。”
高觉泰缩了缩脖子,声音压得更低,
“此人是前两日渡边大人亲自送来的。说上面觉得他太没眼力见,若是早点发现异常,事情也不至于闹到这般地步……”
他看了眼茧蛹中痛苦挣扎的守卫,继续道:
“渡边大人特意交代,只要他能熬过这九重炼狱之刑……便饶他一命。”
说这话时,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眼中满是戏谑。
在这寒髓厅当差多年,他太清楚了——从来没有人能够完整地熬过九等刑罚,更别说这样一个修为平平的守卫了。
孙昊阳看着守卫扭曲变形的面容,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切,渡边肯定没这能耐。”
他压低声音嘀咕道,
“肯定是石井一郎那小子下的命令,要我说,还不如直接杀了……”
话未说完,张凡一记凌厉的眼刀扫来,孙昊阳顿时噤声。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毕竟,他们现在可是在假扮血刃堂的人!
“咳咳……”
孙昊阳急忙改口,
“我是说……堂主大人果然……仁慈。”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为勉强,连高觉泰都听出了其中的言不由衷。
就在这时,茧蛹中的守卫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他的右眼球诡异地凸起,一条细长的蛊虫正从眼球后方缓缓钻过,带出一缕混着血水的玻璃体液。
每蠕动一分,守卫的惨叫便愈发凄厉。
高觉泰兴奋地凑近观察,鼻尖几乎贴到那凸起的眼球上,甚至还变态地舔了舔嘴唇:
“妙啊!食髓蚕钻入眼球可是难得一见的奇景。你们看这虫子的行进路线,正好沿着督脉。”
他这副模样,瞬间引得张凡等人的不满。
张凡的眼神冷得像万载玄冰,姚佩瑶的指尖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小蝶踉跄着扶住墙壁才没瘫软在地。
就连最跳脱的孙昊阳,此刻也面沉如水,指节捏得发白。
整个刑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几度。
先前穿行各间刑房时,他们已见识过太多惨绝人寰的景象。
那些支离破碎的躯体、此起彼伏的凄厉哀嚎,也曾在他们心中激起怜悯的涟漪,
但终究,那些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只是在心中默默感叹这世间的残酷与不公。
可如今,眼前这个正在遭受非人折磨的守卫,前几日还鲜活地站在他们面前。
那时的他,还是个活蹦乱跳、有血有肉的人,有着自己的思想和情感。
而此刻,却沦为了这般凄惨的模样。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们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而复杂,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高觉泰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激得浑身一颤,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尚未说完的解说咽了回去。
“几、几位大人……”
他搓着手,试探性地问道:
“时间尚早,要不要移步七等刑室?今日正巧有铂金级战灵师在体验'抽魂炼形'……”
“结构です。”
张凡突然冷声打断,每个音节都像冰锥般刺骨,
“1段目に戻ります。”
孙昊阳迅速翻译道:
“大人的意思是,今日看得够了,直接带我们返回上层。”
高觉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偷偷瞄了眼张凡阴沉的脸色,又瞥了瞥姚佩瑶始终按在刀柄上的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明、明白了……”
他慌忙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位大人,这边请,这边请……”
在经过那个痛苦抽搐的茧蛹时,姚佩瑶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弹出一道灵力。
那道灵力悄无声息地没入守卫的眉心,让他瞬间停止了挣扎。
姚佩瑶无力救他,但此举至少能让他暂时昏厥,少受些折磨。
“妇人之仁!”
她自嘲地想着,仿佛已经听到李佑那带着讥讽的训斥。
若换做是他,定会直接了结这守卫的性命。与其在这蛊虫噬髓的痛苦中慢慢崩溃,不如给他来个痛快……
但姚佩瑶终究还是没能狠下这个心。
她看着守卫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心中暗自想着:
“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虽然理智告诉她,此人能够熬过九重炼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小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投来疑惑的一瞥。
姚佩瑶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
两人默契地加快脚步,跟上已经走远的张凡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