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褚修并不听话。
他依旧将头埋在桌面的小屏幕上。
樾渊忍不住了。
他捞了捞小孩的头,继续唠叨:“坐正看,投放在空中。”
褚修挪动身子,换了个方向坐。
樾渊心中满是无可奈何。
他只能板着脸:“下次连姝再见你,你可能就是个驼背小孩了。”
“连姝不喜欢驼背小孩。”
话落,褚修的背挺得直直的。
褚修终于抬头看他,吐出两个字:“饿了。”
樾渊从储物空间掏出烤好的肉。
褚修:“想喝汤。”
“那种竹筒装起来的,飘着绿叶的茎块汤。”
樾渊额头青筋跳跳。
他指着光幕:“要不然我把你送进去?那里有你想喝的汤。”
作妖失败。
褚修只能抓起烤肉,细嚼慢咽。
就算失去记忆,小皇子该有的用餐礼仪依旧不少。
他吃得十分斯文。
反倒是樾渊则拿起烤肉,咬了一大口,然后大口咀嚼。
动作豪迈。
褚修动作停顿,看向狂野吃肉的樾渊,一本正经道:“要细嚼慢咽。”
樾渊冷着脸:“不会。”
等他学会。
细嚼慢咽一天都吃不饱。
褚修选择端起盘子离野蛮人远一点。
他边吃边看着屏幕中的连姝。
……她和她的朋友们。
褚修实名羡慕那个能天天黏糊在连姝身边的白团子。
他也实名羡慕连姝身边的每个人。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樾渊身上。
“想去安全区。”
樾渊动作停顿,他咽下烤肉。
“去不了。”
举行着燎原大比。
那边戒备森严,高手云集。
他还没那么想不开,自投罗网。
褚修唇角往下弯。
不开心。
樾渊抽出一只手,揉揉褚修的脑袋:“等有机会,我再带你去看连姝。”
他也不晓得褚修对连姝为什么这么执着。
樾渊承认连姝的魅力很高。
毕竟没什么人会知道他成为了戚鬼以后,依旧把他当成家人来看待,成堆的东西往这边寄。
还悄摸着让鼹鼠商城给他们打折。
樾渊天天采购,他能不知道吗?
在连姝和褚修见面之后的某天,他拿了一样的物品。
结果价格却低得要死。
他都怀疑鼹鼠在坑他。
樾渊当天花光了所有积蓄,换成了各种吃的喝的,还有生活用品。
他离开的时候走得飞快,生怕这只不会算账的鼹鼠忽然醒悟,发现账算错了,追着他要补差价。
那天。
他用一个月的资金买了三个月的物资,回去之后走路都带风,他都笑成翘嘴了。
樾渊为自己的精打细算而点赞。
那天。
戚野聚在一起吃饭,他久违地不那么抠搜地拿出来很多吃的。
一群人都在夸他,樾渊都要膨胀了。
精打细算,养活全戚野,还得靠他啊!
这一瞬,他的满足感前所未有地高涨。
当时只有不归卿淡笑着,用一种好笑的目光看着他。
直到樾渊第二次全副武装,再次去采购物资。
他发现这鼹鼠不仅没有找他要灵石,而且依旧不会算账。
樾渊再次满载而归。
他依旧满心疑惑。
鼹鼠商城开不下去了?
每次都搞大促销?
次数多了。
他发现鼹鼠好像区别对待,在安全区售卖物品和在戚野附近卖的价格完全不一样。
他动脑子一思索就知道怎么回事。
——连姝给他们开了后门。
怪不得那些鼹鼠看他总跟看见自家人一样。
原来是连姝的授意。
那么缺的灵石谁补上呢?
答案呼之欲出。
是连姝。
樾渊只感觉欠连姝的还不回去了。
但戚野那么多人要养活,巨大的花销摆在那边。
他无可奈何。
但这使得他的地位直线提升。
夭魄都说。
因为他,最近的生活质量好了很多。
樾渊装作不知道真相。
因为……
这价格真香啊。
他自认为占了连姝便宜。
他往后有灵石了,一定补上。
樾渊再次咬了口肉,他拍拍褚修的肩膀,“以后一定要报答连姝。”
褚修盯着他,往后退了一步,他面露嫌弃:“油都抹我身上了。”
他玩心忽起,抓着樾渊的衣服使劲揉搓。
樾渊臭着脸,摁住褚修的手:“你不洗衣服是吧?!”
褚修学着樾渊的样子,吐出两个字:“不会。”
屋里热热闹闹。
夭魄觉得还是没意思。
他在戚野又开始转悠。
忽然瞥见不归卿,他脚步哒哒哒跑过去。
不归卿问他:“怎么了,夭魄?”
夭魄看着面带一丝担忧的不归卿问道:“大人为何而烦心呢?”
不归卿如同深潭般平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笑问:“夭魄怎么看出我在烦心呢?”
夭魄歪歪头:“大人今天的气息很不对,看起来很担忧。”
不归卿轻笑:“真是个敏锐的孩子。”
他拨弄着手中的檀木珠。
“徐啸去向未知。”
他的孩子们全盘围剿都没铲除这一大祸害。
那恶子未来又将犯下什么滔天罪恶呢?
不归卿叹息一声。
那声音轻轻的,却又无比沉重地落下。
他身上诸多禁制,无法出手。
观局者,被限制无法入局。
若非如此。
他也不会让这群年幼的孩子们替他履行义务,出入血腥之地,不断以杀戮证道。
夭魄歪歪头:“那家伙不是被我们几个重伤了吗?估计要消停一段时间 ”
他问:“大人为何如此在意他?三番四次让我们将他斩杀?”
不归卿轻捻禅珠,目光悠远:“此患不除,我心难安。”
他还记得。
徐啸前世将安全区撕裂一道口子,释放高阶异兽祸乱人间。
不归卿低下头。
腹部藏着的晶石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听见了。
祂在呼唤他。
高大的禅修双手合十放置在额间,他掩去眼中的情绪,声线低缓,带着一丝悲悯。
“恐怕不归,要辜负您的期望了。”
夭魄眼神闪烁。
他静静看着不归卿的忏悔。
等不归卿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
夭魄问:“大人…你的使命是什么?”
不归卿眼神悲悯:“铲除一切阻碍。”
这世间有人生下来就背负着使命。
不归。
不归。
他早已没了回头路。
当舍弃姓氏的那刻。
他便是神忠诚的信使。
不归卿双目微闭。
他重复:“此患不除,我心难安。”
我心难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