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张青,不知元前辈前来有何指教?”
虽在站船头,但书生对站在半空云头的高人依旧不卑不亢。
自报家门?
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有没有冒充别人。
张牧之可见过不少冒充别人的骗子。
这位出场还有出场词,又喜欢站在云头的老道,谁知道会不会是哪位爱显摆的老魔假扮的。
“呵呵,小友,老夫前来正是为这位蒙虹雨灵剑认主的小哥而来。”
“哦?元前辈识得此剑。”
书生给温仙子使了个眼色,见机行事。
哎哟哟,竟然道破了这柄灵剑的名字。
下一句是不是就该说此剑是他故人之剑,苦苦寻觅不得,今日总算是寻到了。
“四百年前虹雨剑前任剑主罗伏真君寿终曾留下遗言,虹雨剑三百年不得现世,后来虹雨剑化虹而去,从此了无踪迹。”
元剑一将虹雨剑的前任剑主都搬出来了,额,虽然是位故去的。
张小郎君内心暗笑,这是一步步按着他的猜测唱大戏啊。
“虹雨剑杀性烈,罗伏真人恐仙去后无人能制,故令它自去。剑有灵,通常会寻个有益温养灵性的地方藏匿。”
元剑一修为何等精深,乃合魂中期的玄修大佬,此刻真身还在三百里外故友隐居之地品茗论道呢,一道魂光便咻地一下来到清塘县,张牧之跟前。
张小郎君因修为不及,没察觉出站在云头的老道乃是一道魂光凝聚,足见元剑一修为通玄。
元剑一同张牧之一个站在云头,一个站在船头,一高一下,唠嗑唠得起劲儿,貌似很是默契。
在等谁?
这世间还有谁能得享灵剑淬体。额,貌似还真有,那位瞎老仙的好徒儿铁牛。
一老一少谈兴十足又十分平和,期间虹雨剑拘来大野泽中浓浓水蕴元气灌注柳家小哥体内。
在浓郁如烟的元气滋润下,他全身筋骨缓缓舒动微颤,浑身痒痒是肯定的,此刻万万不能抓挠,得忍住,静守本心,意守灵台。
那种贯通百骸百脉的灵动劲力随着水蕴元气的不停灌注而更加明显,哗啦啦地冲刷着窍穴经脉,隐隐间有龙吟虎啸之音。
这小子,呵呵,得大造化啊。
近在咫尺的温仙子是第一次见这场面,实属难得。
羡慕不来的。
张小郎君与站在云头的老道来回拉扯闲话,温仙子守在柳家小哥身旁,时不时传音几句。
得温姐姐临时知心“传道”,柳家小哥才忍住浑身异痒,盘坐在船,五心归一,静守灵台,岿然不动,任那元气洗炼锻体,偶尔还试着牵引那股灵动劲力冲刷几处温仙子特意点到的要穴精窍。
站在云头喋喋不休的元剑一当然能听见虹雨新剑主身旁那位女修的传音,寥寥几句却能一针见血,直指行脉关要,可见传承之亘渊,足见师门底蕴根脚不凡。
再瞅这不断试探的书生,浑身剑意蓄势待发,呵呵,也是位同道剑修,还是位自己看不出根脚的,得,说不清又是哪家隐世高徒呢。
这般提防自己。
哎,看来这次顺利“收徒”有些麻烦啊。
元剑一,寻虹雨剑有些年头了,冥冥中感应到此剑就在大野泽,且在清塘县附近。
不光自己游走大野泽周边,顺便访友,终于得偿所愿,可一见这般难办。
寻到剑又捡个徒儿的高兴劲儿淡了些许。
轮到云头的元前辈内心一阵愁眉苦脸了。
连山剑宗,山门远在几千里外的连山。
连山剑宗,楚地诸多剑门中的执牛耳者,门徒上千,门中有道剑修过百,实力雄厚,连天偃宗都对连山剑宗和气相敬。
作为连山剑宗的太上长老,玄门正宗的有道高修,元剑一虽久不显于江湖,却也是美名远传的正道名宿。
这强抢人和剑的事儿,做不来。做不得。
“张小友可知我连山剑宗?”
“晚辈略有听闻。”
“呵呵,我连山剑宗乃江湖名门正派,门中正法一向被江湖同道称赞。”
“名门正派啊?久仰久仰。”
张牧之面色郑重一拜。
“多礼,多礼。张小友可知如何修行?”
元剑一实在不想就此放弃。
“修道一途,坎坷铺路,修道修的啥?修的就是个心字。修行最忌啥呢?最忌的就是心念驳杂。尤其是我们修行剑道的,人的年岁一大啊,神浊思杂,欲念丛生,就难以入道咯。即便是侥幸取巧入了道,若无静心定念之要术,强要修行的话,必是事倍功半,甚至走火入魔。”
“哦?元前辈所言甚是。”
书生乐见站在云头的元前辈吐点私货。
“入道也仅是触摸到那修行云障中一缕罢了,眼前胜景重重隐显,如真似幻,玄妙无方却又似有似无,想要凑近看个真切却是一片空空。”
“还真是诶。元前辈讲的贴切啊。”
书生是个很好的捧哏。
“修行入道难,所以说,道门法脉的传承最重根器资质,你道为何那些玄门正宗在挑选门徒时都偏爱选择年纪小的?自然是稚童性纯至真,赤心不妄。”
“哦,原来如此。”
书生点头,深以为然。
元前辈说的没错。
“世人都想求仙问道,岂知此修行路多坎坷,几近不通,难如登天,天资稍差的,想踏入门槛一步都得耗费资粮无计...”
书生听着元前辈讲着那些玄门正宗修行事一二三,暗自腹诽:这元前辈怎地喋喋不休,还不走?这是要耗着了。
愁人。
元剑一发现虹雨剑时早以门中秘传,传信给在大野泽左近转悠的小小晚辈。
不光书生在听,温仙子,赵三枪,大宽,崔三娘,还有闭目盘坐的柳家小哥柳鹏逸也在听。
听进去多少?
恐怕连当事人都不太清楚。
盘坐在船的虹雨新剑主全身隐隐发光,那种虹彩斑斓很着眼。
书生微微皱眉,他可不想再招来啥大人物了。
站在云头的元前辈似乎看出了张牧之心有担忧,微微挥手,水面上涌过来淡淡水雾将虹光遮蔽。
大野泽水气浓郁,某处水面生雾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无人生疑。
又过片刻。
一道身影飞来,对,是飞过来的。
“拜见太师祖。”
身影未停,呼声先闻。
一蓑衣老者御剑而来,不是踩剑式,而是悬剑式。
这般御剑之法,张小郎君也会,不太熟练。
来者正是蓑衣钓叟。
金阳武馆的金馆主口中的高人。
张牧之内心是-_-||
一个本就难缠了。
得,又来一个,还是一起的。
太师祖?
哎,咋办?
张牧之有些头大。
灵剑哪有好得的。
麻烦,麻烦啊。
蓑衣钓叟笑眯眯地落在水面上,离水三尺悬空,先礼拜自家老祖,再躬身礼见张牧之等人。
瞧瞧,人家这名门正派待人接物的风格,哪怕是堵你呢,也是如清风明月般让人感觉自然得很。
元剑一的真身远在三百里外的草庐,友人也好奇那位几百年前杀伐第一威震一方的罗真君隔代传人是何等英才。
“尘欲俗念易蚀心成魔,若无正法指明路,一旦走偏得蝇肠小利便行个阻道杀身,从此走邪入魔,再无回头。”
元前辈见书生无动于衷,开始换个方式,以修行易走邪入魔点醒小友。
书生听在心里,看在眼里,岂不知元前辈所图。
哎,小逸啊,小逸。
你可给青哥招了个大难题。
张牧之明白,此刻能替小逸做主的只有自己了。
云外斜阳映霞光,确是好风光啊。
此事虽有波澜,也只是微澜而已。
真身正同老友联袂赶来。
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元剑一的真身乘坐的是老友的鱼车。
虹雨剑找到了,还捡到个好徒弟。
想想就开心。
“哈哈。”
元剑一的真身在老友的鱼车上开怀畅笑。
优势在老夫,此事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