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护卫发自内心地就是这么想的,没有半点虚言。
所以,才让人愤怒。
仓廪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甚至感觉有点头晕目眩:“是我癫了还是这个世界癫了?你们究竟在说什么话,这还是他妈的人间吗?”
在这一瞬间,仓廪足甚至深深地怀疑起来,自己当年究竟有没有逃出悬命庄,有没有活着幸存下来——不然的话,他怎能看见这种不似阳间的事,听见这种不似人言的话?
“如果可以,我都想改造成女的了,最起码有一步登天的可能,何苦在这人间受累!”
而这护卫还在大放厥词,当然,对他而言,可能只是实话实说吧:“奋斗一辈子也不过是个底层护卫,最后还不是要被你们这种人随便杀来杀去,与其死在你们这群莫名其妙的人手里,还不如死在贵人手里,最起码还可以多享受几天呢!”
说到这里,他反而有些痴癫地笑了起来,这护卫居然不怕了:“快杀了我吧,你杀啊,我想通啦,赖活不如好死,这人间你们自己玩吧!”
“你他妈的已经不是人了!”
仓廪足真的从未听过这般没有骨气,没有志气,甚至没有半点人气的鬼话,他甚至后悔能听懂这人言语中的意思了,实在是脏了耳朵,他怒吼着一把将这护卫的脑袋碾碎,然后站起身,一步撞穿墙壁,来到了一号房。
这里堆放着不少玉简,里面便是诸多偃傀和魂灵的原始数据,日后要交付给那些世家子弟挑选,就如挑选自己喜欢的首饰,自然也可以算是证据。
仓廪足一把将这些玉简全部收入太虚法器中。
当然,他其实也知道的。
这些所谓的‘证据’……根本没什么用处。
神京大世家,自然是昔日与圣祖一同征伐天下的四家,这些世家与其说是世家,不如说是帝朝基础的一部分,其存在本身就是帝国的根基,就如同宋家的诸多子弟,如今还在天海大阵担任各种重要职位,因为从宋家先祖将自己的一切都化作了天海大阵的核心基石,以自己为祭品,为后世子孙铺就了数万载的基业。
元家也是如此,昔日御神大廷最终一战,神京所在的北玄祭洲地脉中枢被毁灭了一部分,正是元家先祖以凌霄之力,将元家七万载家族祖地,历代元家强者陨落后所成的福地灵地直接搬迁而来,融入神京地脉,以人补天,补全了地脉的缺口,这才让神京可以被称之为神京。
这些大世家子弟,最爱说的话就是‘我家先祖早就在三万年前就把我们要做的活都做完了!’,这话居然还不是假的,所以除非是帝廷本身震怒,不然的话,这种祸害底层人和难民的小事,别说是扳倒这些大世家了,恐怕就连案都不用立。
因为,就如那护卫说的一样。
“这是‘合理,合法,禁得起法律考验的’。”
仓廪足闭上眼,此时此刻,他仍然愤怒,心中火焰仍在熊熊燃烧,可一种荒谬的感觉仍在心中滋生:“错了,全都错了……从骨子里就错了,根本改不掉,不可能改变……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干脆不动,干脆停滞,这样就能运转下去……这人间社稷,根本就是个大粪坑!”
“除非,全都毁灭,全部消亡,然后,一片白纸好作画,从头开始!”
“但……”
“这样也不过是一个轮回。”
“必须要建设新的,毁灭旧的才有意义,不然的话,只是单纯的重复,是这世间,最无趣无聊之事。”
毁灭错的,建设新的。
这就是七煞劫真正的本意,亦是他们这些伴星的使命。
若是安靖弱小,他们或许很早就能明白,但却没办法走上正路,只能走上扭曲偏激的毁灭之道,而不是再造。
“真正的七煞劫……唯有大师兄。”
更深刻地理解了一切,仓廪足心中除却对安靖的尊敬更上一筹外,心中亦是有了一丝警惕:“但,既然是元家的话,那我的突袭看似很快,实际上也足够他们作出反应……甚至,已经知晓我的身份。”
“哪怕是以我现在的力量,有大师兄隔空相助,也定然很难应对。”
沉思了一会,仓廪足微微摇头。
哪怕真的是这样,他也只能面对。
所以,在确定整个偃傀工坊都没有该杀的活人后,他便走出,来到了地上的粮仓之外。
也就在他迈步走出地上粮仓大门之时,仓廪足看见了,环绕四面八方的彩云,虹光,与密密麻麻,宛如天军的阵列。
兵列如林,军阵如云。
超过三千名全副武装,有着武脉气息,甚至为首者有着真人气息的‘授箓天官’,真正的‘天兵’,携带法兵,列下武阵,勾连地脉,运转神通,幻化通天神光,将整个粮仓地区封锁,围得水泄不通。
除此之外,云层之上,还有一艘艘飞舟,空艇,巨舰若隐若现,灵纹流转,神圣庄严,
【瀚海北军偏将,仓廪足,放下武器】天穹之上,一尊身披金甲,宛如天将的真人声若洪钟大吕,响彻天地:【汝杀戮甚多,已犯重罪,若是束手就擒,还有一线生机】
【如若负隅顽抗,吾等有权将你当场击毙】
“我靠。”
因为沸腾的灵煞,好似夏日熏风一般的热浪掀起了仓廪足的鬓角,他微微睁大眼睛,看向天穹之上的情况,此刻不知是该倒吸一口凉气,还是该笑:“这是什么场面?”
仅仅是一眼看过去,仓廪足就看见了超过十位真人,千位实力堪比,甚至胜过之前护卫首领的武脉巅峰,以及气息更加厚重玄奥的大型军阵,而那些飞舟,空艇,巨舰,更是也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力量,莫说是逮捕武脉,哪怕是和真人镇守的城池大阵对轰也绝不逊色分毫。
这种阵仗,来对付自己?开什么玩笑。
仓廪足比谁都清楚。
他们真正要对付的,不是‘区区偏将仓廪足’,而是‘天命自然师之友’啊!
“这种场面,我怎能胜,怎能战胜了?”
仓廪足喃喃自语。
但也就在这时。
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你别担心,阿仓】
一个熟悉无比,炽热如日,森寒如月,浩浩荡荡如天威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你打得过的】
安靖的声音,在仓廪足心中回荡,同样带着烈怒,与仓廪足一同看见了所有的武者此刻语气酷烈,也带着绝对的自信:【不仅打得过,以你的实力,足以将他们全歼!】
“大师兄,你来真的?”
仓廪足绷不住了:“我能逃命就不错了,全歼是什么说法?”
【哦】安靖叹息一声,有些遗憾:【的确忘记你不是我了,但是没所谓】
【兄弟,你放开心神,全心体会】
【看我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