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天命皆烬 >  第246章 计都凝光化月禁法

“敌袭!”

黯淡灯光下,血液飞溅,在墙壁上泼洒出一条猩红弧线,而地下偃傀工坊的防御体系整个被激活了。

随着刺耳警报,原本在其他地方巡逻的护卫顿时警戒起来,拿起了各自的法器装备,开始朝着大阵提供的坐标飞驰而去。

但实在是太慢了。

此刻的仓廪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他身后,玄色的影子沸腾,升腾为雾气,围绕其旋转,继而再次凝结,几近于实体,化作了近乎甲胄一般的形态。

仓廪足的计都星命,乃是对应镇星的土之余,和罗睺相对。

火乃心魂,其余为灰,却是物质,故而罗睺命的霍清修持‘草木枯荣归炎土’对应了强化肉身,也即是【炼气凝体】。

而镇星乃土,为物象之基,其余为幽,却是魂魄之居,故而计都命的仓廪足通感幽魂,踏足冥域,他天生的通幽之能,能勾连魂魄,行走阴影,甚至操控,吞噬幽魂为己用,乃是行走于人间的鬼神之尊,也即是【融灵化神】。

但是仓廪足却并没有选择在鬼神这条路上深入,非要说的话,他不喜欢命令其他人,也不喜欢吞噬幽魂来强化自己——他是相当纯粹的武者,只想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行走在自己认可,也被所有人认可的正路上,自己从自己的内心获得力量。

这无意间,也让他走上了真正的正路——自己的灵,才是真正的纯粹的灵,融汇自己,完全掌握自己的思绪,神念,魂魄,意志,信心,就可以成为真正的【神】。

历代所有的计都,都做不到这点,因为他们都诞生于七煞劫觉醒之时,诞生于一个人吃人的世界,诞生在一个有无边怨魂弥散,无穷恶鬼横行的纪元,所以他们注定没办法探寻自己,只能融无穷他灵为己神,继而成为所有怨念的集合体,所有业报的具象化,所有恨与仇的报应。

可仓廪足不需要。

因为安靖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无需怨恨,他亦能改变世界。

甚至已经开始改变。

故而,计都之命真正的功法,那名为【计都凝光化月禁法】的传承,自然而然地就可以在仓廪足身上体现。

光照己躯,自成玄影。

我心为日,我躯为月,我灵为影,我意为神。

心传我躯,灵达我意,自然遮光为玄影,融灵而化神!

漆黑的玄冥阴影甲胄覆盖仓廪足全身,而银白泛蓝的纹路微微闪动光芒,缠绕在关节和身躯经络之处,宛如月华,亦如鬼神,而源自于遥远彼端,其宗主,源头,也即是【天命】的力量,亦在源源不断地加持在其之上,令光影扭曲似无形之炎。

嗒嗒嗒嗒——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流畅地汇聚,随着地面的震颤,护卫们已经来到。

这些世家训练的护卫虽说只是家丁,但论起精锐程度,却不逊色于大辰正规军,若是让其他人来评价,定是百川并流,流云聚齐,好似地震的前兆,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大地之下累积,愈发壮大。

但对于真正的狩猎者而言,这不过是虫豸踏入蛛网的震动罢了。

为首带队的护卫首领是一位武脉,他身披重铠,鸟形面具遮面,他入场瞬间扫视已是一片血腥如屠宰场的大厅,还有披挂怪异甲胄的仓廪足,观察孔中闪过一丝惊愕的光,但迅速恢复肃然:“灭口!”

一声令下,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众护卫便依次构成武阵,以宛如山岳倾倒般,不可阻挡的气势压来。

面对这样势不可挡的武阵压制,仓廪足只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向前踏步。

轰!

地面宛如桃酥一般被巨力粉碎,剧烈地颤动起来,好似液体,而仓廪足的速度好似炮弹,以数倍雷音跨越了十丈之距,这速度带起的余波甚至将大厅中原本的残肢血泊全部吹飞,溅射在墙壁上。

他直接冲入了护卫们的阵势中,然后在护卫首领还在发号施令的瞬间,一拳轰向他的头颅。

——这是什么速度?

护卫首领也是武脉,他能大致反应仓廪足的速度,却完全无法闪避,格挡,就连惊恐惊怒的表情都来不及作出,便感受到了拳头压穿钢铁,抵住自己血肉的触感。

同为武脉,却有天壤之别……内壮时期的根基差异,不同神异强弱的差异,相同神异精炼程度的差异,神异互相增幅迭加构成体内阵界的效率差异,体内阵界和命格功法以及本人思想相性的差异。

若是细究,最弱小的武脉巅峰,和最强的武脉巅峰,因为各种不同的数值,攻击乘区,特殊的独立乘区,技能加成,特殊被动加成,基数差别等方面的不同,有超过千倍甚至更大的不同。

仓廪足原本不是最强的那一类,至多只能算是‘一二线大城市’,甚至算不上‘一线首府’。

但现在,因为安靖的一丝力量加持。

他至少算勉强触及到了‘最强’的底线。

拳头命中了头盖骨,人体最坚固的骨骼被轻而易举地粉碎,贯穿,整个大脑都被搅成一团烂糊,继而被幽影溶解,泼洒成大片大片灰红色的浆液,朝着后方飞溅。

而在这过程中,其他护卫发起的攻击,那些刀剑劈砍,枪刺戳击,全部都被那层幽影甲胄抵挡,只泛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啊!”

一个护卫来不及看队长被一拳打死的惨样,他狂吼一声,朝着仓廪足直扑而来,意图直接将仓廪足拦腰抱住,拼着自己死了也要让其他护卫完成攻击——他一点也不怕死,大不了转修羽化道。

但对此,仓廪足不闪不避,任由这护卫扑在自己的铠甲上,然后下一瞬,他继续迈步向前,而这个护卫软绵绵地滑落——他的脸,正面的身体,还有前半部分的内脏都消失了,残余的内脏流淌了出来,跌落满地。

他的正面被全都融化了。

“快!后退!此人不是寻常路武脉!”

一位老护卫看出了点什么,他立刻嘶吼,想要带队后撤,通报上级,这显然不是他们这些寻常护卫能对付的对手,必须要请出家族供奉才能对付——但他发声就等同于暴露了自己。

仓廪足看向那老护卫,然后抬起手,阴影凝聚,继而化作了一柄黑色的长刀,轻飘飘地朝着对方斩去。

老护卫一看就知道不妙,竭力想要闪避,却还是太慢,被仓廪足一刀斩在脖颈处,整个脑袋冲天而起,鲜血如喷泉爆涌。

“啊!鬼,鬼啊!”

瞬息之间,首领,最勇敢的和最有经验的三人全部死亡,有些护卫顿时就胆怯了——哪怕是最勇猛的军队也没办法在没有上述三种人的带领下继续战斗,更何况他们终究只是家丁护院。

原本结好的武阵瞬间溃散,汇聚而来的人群便以远逊于来时的涣散阵型想要退开。

但仓廪足怎能容许这些?他直接一步向前,一刀斩出,腰斩了好几个逃跑不及的护卫,然后又一拳轰出,将最后几个鼓起勇气,冲击而来的护卫小队击散,领头的那个更是被一拳轰穿了胸腔,当即口中狂涌鲜血,发出‘呵呵’声,显然是当场不活了。

事到如今,哪怕是再怎么不怕死的队伍也恐惧了,所有人开始转身就跑,再也不管什么阵势,但仓廪足那宛如有烈火在其中燃烧的眼眸锁定了所有人。

他的身形宛如鬼魅,瞬息消失,然后就出现在几个逃跑的护卫身前。

他一把探出,顷刻抓住了一个护卫的喉咙,然后捏穿血肉,握着这一条脊椎,恶狠狠地甩在地上,将整个人拍散在原地,鲜血飞溅。

与此同时,仓廪足的影子也腾起,化作锋锐的刀刃,朝着四面八方狂斩,就如风暴,将范围内的所有人都斩成碎块,爆散开来,涂抹在墙。

独留一个跑的最快,最远的护卫,因为离众人最远,所以他自己还不知道,气势汹汹汇聚而来的护卫大队在瞬息间就死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而下一瞬,他便感觉到自己胸口一紧,后脑勺一疼,整个人晕眩眩地躺在地上,却是不知何时被仓廪足一脚踢翻在地,然后踏在胸膛肋骨上。

漆黑的鬼神头盔中,两道幽光在缝隙间闪动,洞穿了这护卫的心防,令他瞬间就痛哭流涕起来,口中念叨着些谁也听不懂的求饶话。

“你们是哪个世家的家丁?这偃傀工坊害人为材的证据,那工坊的核心在哪里?”

“元,元家!四大世家,元,耀,宋,广的元家!”

这护卫满脸其他护卫和药师的鲜血,还有自己的鼻涕眼泪,本来应该话都说不出来,但因为一股莫名的力量加持,他反而开始言说实话:“就在隔壁的一号房,但我们没害人啊,这些难民,还有那些自己卖身的贱民,本来就是他们自己愿意的,明标价码,童叟无欺,他们的命,就只值这个价!”

“而且这不是好事吗,若是改造后被贵人们看上,咱们这些小兵还要叫她们主子呢!若是原本的难民,平民,贱民,给他们一万年,也没这个可能!这羽化道,是真的能让人升天的啊!”

蔑视和嫉妒。不屑和向往。

如此矛盾的情绪,却可以如此融洽地合在一起,就如人的思想一样,既固执极端,也双重标准。

因为是真实,故而丑恶,毕竟哪怕是最恶的恶人,在临死之前也会言语近乎于善的东西,但计都之力勾连心魂,所以那些被道德,被人心掩盖,从不言说,只是一缕念头的阴暗,全部都显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