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六认出这些面容,都是被赵崇辉害死的那些姑娘。他和文夫人为赵崇辉善后,正是他将那些姑娘的尸体背到这里,扔进了这座山上,眼前的地洞中。
文六大为恐惧。
“不关我事,那都是赵崇辉做的,我只是奉命行事。”
他还管什么木桶,手脚并用向后爬去。
“杀了他!”
“杀了他!”
“下地狱吧!”
……
血鬼精的声音忽远忽近地跟着文六,越来越恐怖。文六心虚,翻身而起,向山下跑去。刚走几步,腿下再一软,跌在山坡上,滚了几圈。幸而这山上树木密集,文六撞在一棵柳树上,才止住翻滚。
文六顾不得身上疼,跌跌撞撞跑下了山,跑回了庄园。这一路上,他不知摔了多少跤,身上的衣服被刮破了,脸、手、胳膊上都有划破的伤。
正等着文六的文夫人,见文六回来了,也不问文六怎么弄得这么狼狈,而是急切地问。
“文六,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文六望着文夫人,目光混浊。
“鬼,有鬼——”
“你胡说什么,我是问你,那些尸体烧了没有?”
“鬼,有鬼!”
一阵夜风吹过,文六大叫一声。
“啊——鬼来了!”文六推开文夫人,跑了出去。
“鬼来了,他们要杀了我,鬼啊——”
文六凄厉的叫声,在静夜里传得很远。原本黑暗的轩然庄园,各处次第亮起了灯火。
“怎么会?这是怎么了?”
文夫人望向漆黑的后山,满脸恐惧。
知子莫如母。文夫人早就知道赵崇辉极其好色,而且在那种事上,喜欢以各种手段折磨女人。文夫人派去侍候赵崇辉的婢女,不是受不了自杀了,就是被赵崇辉活活折磨死。
这些婢女都是卖身赵家的奴婢,文夫人不在乎她们的死活。文夫人无底限溺爱儿子,要保全赵崇辉的名声。若是赵崇辉残害家仆的名声传出去,虽然不会要了赵崇辉的命,但对以后赵崇辉的婚事和前途却是很不利。
所以,文夫人选择了偷偷处理死掉的这些婢女。文六是她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家仆,对她忠心。她就让文六把这些婢女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对外,她说那些婢女是因为不守规矩,被她发卖出去了。
赵家搬到轩然山庄前,修缮山庄是文六主管的。他对山庄前后十分熟悉,知道这座山北边山坡处,有一座天然的地洞,里面很深,一眼望不到底。所以文六就把尸体都扔进了地洞里。
过了一段时间,文夫人就常常做梦。梦到那些死掉的婢女来找她,让她还命。
文夫人很害怕,便找文六商量。文六说,应该是那几个丫头的鬼魂不安宁,镇压一下就可以了。
文夫人觉得有理,把这件事交给文六去做。
那个时候,离鹤已经在江州有了名气。文六没去找离鹤。一是不喜欢离鹤那个白面男子;二是因为,这个事绝不能找江州的人做。赵家的家业主要都在江州,若是找的法师嘴不严,将这件事泄露出来,对赵家的名声有损。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文六怕有人以此会讹上赵家,给赵家带来麻烦。
文六离开江州,在外面找了一个法师,买来了一个黄符。他按法师所说,找了一块大小能堵住地洞口的石头,将黄符压在洞口上面。
说来也怪。用黄符镇住洞口后,文夫人果然不做梦了,一切都安稳了。时间一长,文夫人将噩梦之事淡忘了。赵崇辉一旦又弄出人命,她仍让文六将尸体扔进山上那处地洞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文夫人怎么也想不明白。
庄园内安静下来了。原来是赵丰德叫人把文六绑了,嘴也堵上了。
赵丰德问文夫人是怎么回事。文夫人只得实话实说了。
赵丰德并不诧异,自己儿子什么样,他清楚。何况他院里的婢女,莫名不见了,他是知道的。
“你该早点对我说!”赵丰德脸色一沉。虚伪的赵丰德故意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不想让你烦心。”文夫人说话的声音很小。
“不让我心烦?”赵丰德一下子怒了,“你是因为我吗?你是怕我用家法教训那个逆子。辉儿现在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被你惯的。”
“现在别说这些了。我担心的是,你请来的那两人已经发现了那些尸体。”文夫人此时也不敢和赵丰德争吵。
赵丰德想了想,道:“应该没有。我和他们面对面聊了好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他们若是知道那里的事了,不会一点反常也没有。”
“老爷,不能大意啊!”
赵丰德没有回应文夫人的话,他看到有几名家仆过来了。
“老爷,我们已经将文六关起来了。”
“嗯。你们传话下去,今晚的事谁也不许谈论,更不能外传。谁若是多嘴多舌,那就打死!”
“是!”
家仆们赶忙去传家主的命令了。
“先回屋吧,明天我来处理。”赵丰德转身离开了。
文夫人没有动,而是抬头看向庄园后,那座巨大的黑影。她心里害怕得一阵发毛。看到文六的样子,她是不敢上那座山了。她赶忙去将后门关了,把门上的锁链缠得很紧,似乎是在怕什么东西突然闯进来一样。
第二天,赵丰德果然挑选了几名身强体壮的家仆,带着铁锹、镐头之类,让他们去后山。
这些家仆虽然看到文六疯了,却不知道内中的隐情。后山是个荒山,他们不明白家主派他们去后山干什么活儿。
赵丰德已经想好了措辞。
“大公子的事,你们都知道了。起因就是大公子去后山游玩,陷进了一个地洞内,受了伤,几日无人救援,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要做的,就是去把那个地洞填埋上,以防再有人受伤。”
赵丰德的措辞,将赵崇辉的事都揭过去了。他没有亲自带人去。经过昨晚文六突然发疯一事,说他心里一点不怕,是不可能的。他告诉这些家仆,那个地洞的大概位置,就让这些家仆自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