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美丽躯壳的双眼,本该是灵魂的窗口,此刻却只有一片虚无的黯淡,没有任何智慧或情感的光彩,如同两颗打磨光滑的黑曜石,映不出任何景象,只是站在那里,完美地、静止地,重复着一个或许是为她主人整理衣冠的细微动作,一遍,又一遍。
那动作流畅而精准,却毫无生气,像一个上了发条的玩偶,在永恒中演绎着早已失去意义的仪式。
这种极致的形貌与彻底的空无结合,产生了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恐怖。
小队成员屏住呼吸,紧贴着残垣断壁,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克伦似乎想嘟囔什么,被罗齐姆用警告的眼神瞪了回去——他知道克伦最怕“鬼”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个死去的灵族美女看起来人畜无害,但罗齐姆却本能的感觉到了异常的威胁,他并不知道这是艾尔乌里亚克执政官的夫人迪蕾娅七个侍女之一,她们每一个都拥有竞技场女主人的实力,即便是在灵魂被吞噬后,她们残存的执念依旧驱动着她们的身体,甚至还保持着微薄的意志,一旦发现入侵者就会化身最可怕的杀戮机器。
哈——
忽然,一个声音让罗齐姆的肩膀抖了一下,紧接着在他惊愕的注视中,那个屎黄色喜欢哈气的怪猫竟然从远处窜了过来,并一下跳到了喷泉上。
空洞的侍女似乎注意到了它,优雅的转过身,发出了悠长且毫无生机的声音。
“哈基米...你又惹夫人生气了是吗...这次打坏了什么...”
趁着这个完美的空壳继续她那永恒的、无意识的表演,罗齐姆立刻示意所有人迅速而安静地溜过这片区域,不过在走的时候,他注意到那个怪猫好像一直在看着自己。
接下来的路程愈发诡异。,他们时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真正的废墟碎石中,时而又仿佛漫步于一座完好无损的灵族花园,异星花卉的芳香扑鼻而来,虚幻的日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时空的错乱感如同潮水,一**冲击着他们的理智。
好在,这支由不同种族组成的队伍凭借着一股蛮横的运气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越了这片满是空壳的区域,抵达了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
然后,他们看到了它,执政官宫殿的残骸。
即使已然毁灭,其宏伟程度依旧震撼人心,它不像人类的建筑那样崩塌成堆,而是以一种凄厉而壮美的姿态凋零着,巨大的穹顶被撕开巨大的裂口,如同一个被挖去眼珠的颅骨,空洞地仰望着网道虚假的天空,无数尖塔和拱壁断裂、扭曲,却依然顽强地指向高处,像一具巨兽的化石骨架,沉默地诉说着往昔的规模与权势。
宫殿的外墙覆盖着暗淡的、曾是熠熠生辉的材质,如今只剩下死寂的灰白,上面布满了巨大的爪痕和能量灼烧的恐怖印记,整座废墟散发着一种混合了极致奢华与彻底荒芜的悲凉气息,它是色孽疯狂过后,留下的一个巨大、华美而腐朽的墓碑。
“看来就是这里了。”
罗齐姆转身看向身后的人,这次随行的除了多戈,洛肯,川奎罗和克伦外,还有纳纳威,这主要是考虑这地方可能被混沌污染得比较严重,需要没什么脑子的帮手。
“估计这地方被亚空间**们霍霍得够呛,大伙都小心点,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理会。”
随后他们登上了通往宫殿大门的台阶,上面钉满了金属的螺栓,但罗齐姆仔细一看时,却发现每一块螺栓都被扭曲成一张张面色苦痛饱受折磨的脸庞。
走近大门时,门板吱吱作响,他停了下来,将手放在门上,感受大门另一边传来的声响——哭声,笑声,琴弦和管乐的节奏。
没等他有所行动,大门朝里打开了,一切癫狂也被揭晓。
他们发现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宽敞的门厅,一个华丽的中庭,挂着毛毯和艺术品,气派的楼梯坐落在房间的尽头,旁边是一个个半身雕塑和各式画作,明媚的光线透过高悬的彩色玻璃窗照耀进来,通过折射使整个大厅五光十色如同万花筒一样绚丽多彩。
但这里似乎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典礼。
大厅中挤满了兴奋不止的骚动群体,大多数看上去像艾达,从出席者所穿丝绸长袍和衬衫的残骸来看,他们之前所穿的应该都是富丽堂皇的衣物,可现在他们衣服的大部分都破损了,油光水滑的躯体完全被汗液打湿裸露了出来。
在楼梯脚下,随着一群肉块用不同的部位发出不谐旋律,并忘我疯狂地不住舞动。
汗液和香水的气味混杂着扑面而来,狂欢者们好似已活跃了数个小时,抑或是几天——罗齐姆注意到走廊的地板上有被践踏踩碎的躯体,但是其他躯壳毫不在乎仍然在跳舞,完全没发觉自己已然陷入了癫狂。
忽然,一个东西走了过来,她身姿丰盈柔美矫健,皮肤是淡紫色,光秃秃的,只有几条皮革和丝绸挡在上面,五官像一是一位女性,美丽又精致,头部没有毛发,头皮上是一顶角和大片卷须,像是毒蛇窝盘绕在头顶,它的左臂与人类相似,但右臂在肘部以下是一只如同螃蟹的长爪。
尽管如此不自然,这种畸形似乎只是让它更具原始的吸引力。
罗齐姆后退一步,知道眼前的是一个魅魔,一个色孽最喜欢的仆从,他也知道这些生物的能力会使软弱经不住诱惑的人类迷失。
她对着罗齐姆展现了一个浅浅的邪魅微笑,露出一排排针状的尖牙。
“欢迎你,银河最幸运的冒险家。”
魅魔的声音轻柔舒缓带着妩媚轻佻。
“你一定很累了,放松,这里很安全,到这来,吃两口点心,喝一口心头血,加入我们的舞会吧。”
“咳咳,那个什么。”
罗齐姆一边咳嗽,一边给了洛肯一脚,这丫已经开始有点不对劲了。
“我们只是路过,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他的话随后却被魅魔咯咯地笑声打断了,这是一种尖锐的、刺耳的笑声,使得罗齐姆的脊背一阵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