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疼痛并非来自身体的疲惫,而是一种源自意识层面的冲击,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在试图撕裂我的“意见”感知,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原本清晰的“气”脉画面瞬间变得模糊。
我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因疼痛微微收缩,视线快速扫过豆腐堰的水面——原本如镜的水面,竟泛起了层层诡异的涟漪。
那涟漪并非风吹所致,风早已停了,也不是鱼虾游动激起的细碎波纹,而是从水底三十米深处向上涌动,形成直径约两米的圆形波纹,一圈圈扩散开来,涟漪的边缘泛着极淡的黑色“气”脉,如同无形的触手,在水面上勾勒出扭曲的纹路,时而像蜷缩的蛇,时而像张开的爪,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水底苏醒。
涟漪的中心,隐约闪烁着一道微弱的幽光——那光芒呈淡青色,亮度如同萤火虫,既不刺眼,却又带着莫名的吸引力,仿佛黑暗中的灯塔,在无声地召唤着我。
我心中警铃大作,后背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即便在寒冷的冬夜,也能感受到那份湿冷。
我立刻调动“意见”之力,试图穿透水面探查:这幽光并非“玄机子”的邪祟黑气,黑气是墨色的,带着阴冷的恶意,而这幽光却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感,“气”脉波动频率极为缓慢,如同沉睡了千年的古树,每一次波动都间隔三秒,让我一时难以分辨其属性。
是某种古老器物散发出的“气”?比如深埋水底的青铜鼎?还是隐藏在水底的神秘生灵,如同灵蟒般的守护存在?无数疑问在我脑海中闪过,却得不到答案,那幽光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面纱,始终看不清真面目。
此前在堤埂上,我曾以“意见术”汇聚全镇的山川风物之气——东边的青云山,“气”脉呈青绿色,带着草木的生机;西边的溪流,“气”脉呈银白色,带着水流的灵动;南边的稻田,“气”脉呈金黄色,带着土壤的厚重;北边的村落,“气”脉呈暖橙色,带着人间的烟火。
所有的“气”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朝着我所在的位置汇聚,形成一股磅礴的正气,连符手高大师都因承受不住那股“气”脉的压力而后退三步,脚步踉跄,险些失态。
此刻面对水面的异常,我没有丝毫犹豫,全力开启“意见”之力——意识如同被唤醒的潮汐,从我的眉心涌出,以每秒十米的速度向四周蔓延,瞬间覆盖了整个豆腐堰,面积约两千平方米,甚至延伸到了堤埂外五十米的农田与树林,感知范围之广,是我目前的极限。
刹那间,豆腐堰的一切都清晰地映照在我的意识之中,纤毫毕现,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放大了百倍:
堤埂上的每一根芦苇,我都能数清其分叉的数量——最高的那根芦苇有三个分叉,顶部还残留着去年的芦花,呈灰白色,带着枯萎的痕迹,茎秆上有三处细小的虫洞,是去年夏天被蝗虫啃食的印记;较矮的芦苇大多是两个分叉,茎秆上附着着细小的冰晶,是夜间低温凝结而成,冰晶的形状如同六角形的雪花,每一片都独一无二,在意识中能清晰看到冰晶反射的月光,如同细碎的钻石。
岸边的老柳树,树皮上蜿蜒的纹理如同岁月镌刻的密码,每一道纹路的深浅、走向,都记录着这片土地的过往——哪一年遭遇过洪水,纹路会变得宽而深;哪一年经历过干旱,纹路会变得细而浅,我甚至能通过纹路的变化,推断出十年前那场特大洪水的痕迹。
每一片枯黄的柳叶,叶脉的走向都清晰可见,如同精心绘制的地图,标注着“气”脉流动的轨迹——主叶脉是“气”脉的主干道,输送着从根部吸收的养分,呈淡绿色;侧叶脉是分支,将“气”脉分散到叶片的每一个角落,呈浅绿色,叶脉的交汇处有微小的“气”脉节点,如同电路的接口,控制着“气”脉的流量。
叶片边缘的锯齿状缺口,是被昆虫啃食后留下的痕迹,缺口周围的“气”脉已经枯萎,呈现出淡淡的褐色,而叶片中心的“气”脉仍有一丝微弱的活力,如同即将熄灭的火苗,仿佛在等待春天的唤醒,重新焕发生机。
塘中的鱼虾,游动的姿态、呼吸的频率,甚至鳞片的反光,都逃不过我的感知:
银白色的鲫鱼,体长约十五厘米,尾鳍上有一处细小的伤痕,是之前躲避渔网时留下的,它摆动尾鳍的幅度约三十度,每一次摆动都精确地控制着方向,躲避着水底的鹅卵石,生怕撞上; 红色的鲤鱼,体型较大,约三十厘米,鳞片呈金红色,在水中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它显得更为悠闲,缓慢地在水草间穿梭,鳃盖每五秒开合一次,吸收着水中的氧气,鳃丝的颤动频率与“气”脉波动同步; 最小的麦穗鱼,体长仅五厘米,成群结队,约有五十尾,如同流动的银色细线,在水面下五米处游动,它们身上的水汽与周围的“气”脉相互呼应,形成一个个直径约半米的微小“气”场,这些“气”场相互连接,构成了一道无形的“预警线”,一旦有邪祟之气靠近,它们便会立刻四散逃离,通过“气”脉传递危险信号。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父亲在豆腐堰旁搭建的那些看似普通的守鱼设施,实则是用“气”脉布下的障眼法,是守护“气”脉枢纽的防线——守鱼棚的木柱并非随意搭建,而是按照“五行相生”的方位排列,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根主柱,分别对应木、火、金、水,主柱直径约二十厘米,材质是耐腐蚀的杉木,中间的立柱对应土,直径约二十五厘米,形成一个小型的“五行阵”,能引导天地正气汇聚,阵眼就在守鱼棚的中央,埋着一块拳头大小的“镇石”;围栏的铁丝网间隙精确控制在三寸,既能防止偷鱼者进入,又不会阻碍“气”脉的流动,铁丝网的材质是镀锌铁,表面附着着一层微弱的金属性“气”脉,能增强“气”脉的稳定性,让正气能顺利渗透到水中,维系水域的“气”脉平衡。
连我的“意见”都能达到如此纤毫毕现的程度,以父亲深不可测的能力,又怎会察觉不到水底的异常?父亲的“意者”修为比我高得多,他的“意见”能覆盖整个忧乐沟,甚至更远的区域。
他之所以没有立刻采取行动,或许是在等待最佳时机,“跳梁小丑”的风水节点是关键;或许是想让我通过自己的观察与判断,真正掌握“意者”的能力,从依赖他的保护,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守护者,承担起守护家园的责任。
村里人常说“珍似撞杆山,宝如豆腐堰”,撞杆山以盛产玉石闻名,山脚下的玉石矿曾让邻县的人羡慕不已,而豆腐堰则以“气”脉充沛、水土肥沃着称,堰边的农田年年丰收,村民们的身体也大多健康,很少有大病。
如今想来,这豆腐堰确实藏着无数秘密,它并非普通的堰塘,而是一个巨大的“气”脉枢纽——堰底的土壤中蕴含着丰富的矿物质,如石英、长石,能持续释放出微弱的土属性“气”脉,每立方米土壤每小时释放的“气”脉量约为 0.1单位; 周围的山林与农田则不断向堰塘输送木属性与火属性的“气”脉,山林每天输送木属性“气”脉约 10单位,农田每天输送火属性“气”脉约 8单位; 天空中的雨水与地下的泉水带来水属性“气”脉,雨水每毫米能带来 0.5单位水属性“气”脉,泉水每天能带来 15单位; 岸边的青石堤坝则提供金属性“气”脉,每立方米青石每天释放 0.3单位金属性“气”脉。
五种“气”脉在堰塘中相互融合、循环,形成了一个稳定的“气”脉系统,滋养着这里的生灵,也守护着忧乐沟的安宁,让这片土地免受邪祟侵扰。
每一处水波的起伏、每一次水流的涌动,都在传递着“气”脉的信息:水波平缓时,“气”脉稳定,五种属性的“气”脉比例均衡,土 20%、木 25%、水 30%、火 15%、金 10%; 水波剧烈时,“气”脉紊乱,某一种属性的“气”脉会突然暴涨,打破平衡,比如邪祟黑气入侵时,水属性“气”脉会降至 20%,黑色“气”脉占比 10%。
这仿佛是豆腐堰在低声诉说着古老的故事,用“气”脉的语言,讲述着它的过往与现在,等待着真正能读懂它的人——而我,作为陈家的“意者”,便是这故事的传承者与守护者,肩负着听懂它、守护它的使命。
我伫立在堤埂上,任由时间缓缓流逝。
怀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丑时一刻,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银光,指针的走动声“滴答滴答”,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按照此前的观察,今夜该出现的人——符手高大师、半桶、鬼眨眼,还有哥哥月龙,都已各自离开:符手高大师确认了我的“意者”身份后,放心地返回了符家湾,临走前还特意看了一眼水洞子的方向,眼神中带着担忧与期待;半桶完成了他的“驱邪”仪式,提着胶桶回了村,胶桶里还剩下半桶水,是他用来稀释某种草药的;鬼眨眼则继续在山林中巡查,他的身影在树林间穿梭,如同敏捷的猎豹,警惕着外来的异常,防止“玄机子”的同伙靠近;哥哥月龙按照约定,返回守鱼棚准备潜水装备,他需要检查氧气瓶的压力、潜水服的密封性,确保下水后的安全,等待与我汇合,一起探查水底的邪祟源头。
后半夜的豆腐堰,只剩下我一个人。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寒风掠过芦苇的“沙沙”声,如同大自然的低语,在夜色中回荡,时而急促,时而平缓,仿佛在与我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