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君听说叶展颜干的好事后,当即整个人都快被欺诈了。

厅内侍女侍卫跪倒一片,几个心腹嬷嬷和女官连忙上前苦苦阻拦。

“郡主息怒!郡主万万不可啊!”

“郡主,您才刚到襄阳,舟车劳顿,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此刻回京,岂非正中他人下怀?正好坐实了您与叶展颜有所勾连的谣言啊!”

“京都如今形势不明,王爷又远在楚州,您孤身回去,太危险了!”

李雪君挣扎着,怒目愁容喝道。

“难道就任由他如此猖狂不成?!”

“郡主,小不忍则乱大谋!”

为首的老嬷嬷死死拉住她的衣袖压低声音急劝。

“叶展颜此举虽恶毒,但木已成舟。”

“您现在回去,除了与他在御前对质,闹得天下皆知,让王爷们更加疑心之外,于事无补!”

“当务之急,是立刻修书回楚州,告知王爷详情,早做防备。”

“同时理当上书朝廷……将错就错!”

“您想,咱们不费一兵一卒白捡个勤王的功劳,这也算是美事一桩……”

听到这些话,李雪君动作一顿。

但胸口依旧剧烈起伏,眼中的冲动却慢慢被一丝冰冷的理智压了下去。

她看着满地瓷片,又望向京都方向,贝齿紧咬红唇,几乎咬出血来。

最终,她狠狠一跺脚,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憋屈。

“叶展颜……你给我等着!”

襄阳行辕内的怒火与大周宰相府深处的冷意。

隔着千山万水,却因同一个名字,交织成一场风暴的开端。

而风暴中心的叶展颜,此刻正站在神都的某处,眺望着他亲手搅动的风云。

暮色渐落,往日车水马龙的秦王府邸门前。

此刻却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取代了寻常百姓和往来宾客的,是泾渭分明却又同样透着肃杀之气的两拨人马。

身着腥红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与一水儿玄黑褐衫、眼神阴鸷的东厂番子。

他们如同雕塑般林立,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空气凝固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东厂提督叶展颜,就安静地站在这片红与黑交织的森严林立之前。

他身着一袭暗紫绣蟒纹的提督常服,身形并不魁梧,甚至略显清瘦。

但只是负手而立,那双微眯着的丹凤眼,淡淡扫过王府那朱漆剥落、兽环衔铜的大门。

便自有股渊渟岳峙的压迫感弥漫开来,令周遭所有彪悍的厂卫都不自觉地将腰弯得更低几分,不敢发出丝毫杂音。

很快,一阵脚步声急促地从府内由远及近。

负责看守王府的东厂三档头廉英和锦衣卫侍卫长赵淮。

二人在得悉提督大人亲临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迎了出来。

两人额角见汗,抢步到叶展颜身前,推金山倒玉柱般行礼。

“属下叩见厂督!”

“末将参见提督大人!”

叶展颜没说话,只是用鼻腔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王府门楣那块御赐的金匾上,眼神幽深难测。

廉英小心翼翼地抬头,又上前半步,躬身更低。

她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敬畏。

“厂督,按照您的意思。”

“自围府以来,秦王家眷一干人等均暂押于西苑偏房。”

“府库财产均已贴封,无人敢动分毫,就等着您亲自来处置……”

他说话时,眼角余光偷偷瞥着叶展颜的脸色,生怕有半点差池。

听到这话,叶展颜那张白皙得近乎缺乏血色的脸上。

这才缓缓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满意神色。

他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很好。廉英、赵淮,辛苦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随即,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走,先去见一见咱们这位王妃娘娘。”

“我听说,她当年可是有着‘西域第一美人’的称号呐!”

说罢,叶展颜一振袍袖,不再多看二人一眼。

只见他迈开步子,当先便向王府内走去。

廉英和赵淮连忙跟上,一左一右追随在后面。

大批的东厂番目和锦衣卫精锐也立刻无声地涌动,如影随形。

昔日钟鸣鼎食、笑语喧阗的秦王府,此刻宛如一座华丽的坟墓。

亭台楼阁依旧,奇花异草尚存,却毫无生气。

随处可见狼藉的景象:翻倒的屏风、摔碎的花瓶、散落的书籍画轴,无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剧烈动荡。

所有的奴仆、丫鬟、仆役都早已被锁拿带走。

空旷的庭院和回廊中,只有那一红一黑两种颜色的厂卫人员,如钉子般站在各个要害位置,冰冷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红与黑两种色彩,几乎吞噬了王府原有的所有色调,显得格外刺目而压抑。

叶展颜步履从容,对这番景象视若无睹。

抄家灭门,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早已心如铁石。

穿过数重庭院,他并未如往常去女眷的寝房问话。

不久前查抄户部尚书府时。

那位尚书夫人在寝房内搞的荒唐事,闹得颇为尴尬。

所以,叶展颜可不想再惹一身骚。

他径直来到了王府的正厅。

这里早已被清理出来,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惶惶不安的气息。

叶展颜当仁不让地在主位坐下,立即有番子奉上热茶。

他略一抬手,淡声吩咐道。

“去,将王妃‘请’到这儿来。”

不多时,环佩轻响。

两名健壮的东厂婆子“搀扶”着一位素衣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便是秦王正妃,扶秋烟。

她果然生得极美,虽荆钗布裙,未施粉黛,却难掩其天生丽质。

身材修长婀娜,肌肤白皙胜雪。

尤其那一双眼睛,大而明亮,水汪汪的。

眼波流转间仿佛蕴藏着千言万语,带着一种惊惶无助的柔弱,我见犹怜。

任何人看到这样一位美人遭此大难,恐怕都会心生不忍。

然而,叶展颜只是冷眼瞧着。

他来之前,可是做足了功课。

为了确保自己心无旁骛、不动如山,不掉入对方的温柔陷阱。

他甚至在来的路上,特意秘密约见了宰相夫人桌文瑶,并且与进行了长达半天的深入交流。

所以,此刻他心如止水、至圣至贤,甚至累的有点想打哈欠。

于是,看到扶秋烟袅袅娜娜地走到厅中,尚未开口,叶展颜便率先发难。

他故意板起脸,声音阴沉冰冷,没有丝毫暖意,开门见山。

“王妃娘娘,咱们名人面前不说暗话。”

“秦王殿下犯的是滔天大罪,圣旨已下,这王府抄没是铁板钉钉之事。”

“您府上,上上下下五百多口人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是跟着满门抄斩,还是发配流放,甚至……或许有那么一线生机,”

他刻意停顿,目光冷冷扫过扶秋烟苍白的脸。

“就看娘娘您接下来的‘诚意’了!”

他特意加重了“诚意”二字,其中的威胁与暗示,不言自明。

扶秋烟闻言,纤细的身子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抬起那双泫然欲泣、水光潋滟的眸子,怯生生地望了叶展颜一眼。

那眼神,足以让铁石心肠的人也软上三分。

然而,出乎叶展颜意料的是。

那惊惶只在她眼中存在了一瞬,随即竟化作了一抹极淡、极微妙的……坏笑?

仿佛冰雪初融,带着点狡黠,又带着点难以言喻的风情。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声音又软又糯,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喘息,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厂督大人……”

这一声称呼,叫得百转千回。

“您……您这话可真是吓煞本宫了。”

她微微垂下头,露出一段雪白脆弱的脖颈。

随后,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清晰了,带着一种奇异的、引人遐想的暗示。

“不过……大人您放心,本宫……本宫的嘴,可是很紧的……非常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