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靡日沉沦 >  第93章 怎么看也看不够

眼前的画面,跟庄眠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非常相似。

她的思绪被拽回高二那一年。

那时谢沉屿已经毕业出国,而庄眠还留在学校,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

在校内,她恢复了独来独往的状态,每周照例回一次钟家。

生活除了学习,几乎再无其他。

他们虽然有联系方式,但谢沉屿还在沪城的时候,两人就聊得不多。只有在学校碰面,才会多说几句话。

谢沉屿出国后,庄眠和他几乎是断了联系。

庄眠以为他们会渐行渐远,恢复最初的陌路人状态,可她收到了谢沉屿的来信。

中秋节那天,庄眠在钟家过得小心翼翼,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来是非。

她沉默地扮演着透明人,却依然避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说她不懂礼数畏首畏尾,上不了台面。

晚上独自回房间,庄眠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时,手机屏幕蓦然亮起,打破了死气沉沉的氛围。

她打开手机查看,发现是谢沉屿的消息。

谢沉屿:「最近有空吗?」

看到这句话,庄眠的心尖微微跳动。

庄眠:「有,怎么了?」

谢沉屿:「见面说。明天上午九点。」

庄眠不清楚他的意图,犹豫不决时,谢沉屿又发来消息:「行不行?」

思忖片刻,庄眠最终还是回了两个字:「可以。」

那年中秋连着下了两天雨,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朦胧的雨雾中,枯黄的梧桐叶飘零落在街道。

谢沉屿原本说要来接她,但被庄眠拒绝了,她提议在以前常去的那家麻辣烫店门口见面。

第二天清晨,庄眠和钟景淮说一声就出门了。

她戴着白色有线耳机,听着外语课文,手持一把透明的雨伞走到店门口的时候,谢沉屿已经到了。

他个子高,身上是松松垮垮的T恤运动裤,很随性懒散,在细雨氤氲的世界里格外耀眼夺目。

她一眼就看见了他。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月。

谢沉屿瞧见她,就挑眉笑:“长个儿了。”

雨水顺着伞面滑落,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幕。庄眠仰头看着他,以两人的身高差,她很难相信这个判断。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谢沉屿嗓音懒洋洋的。

庄眠不语。

谢沉屿习以为常,自然地接过话:“走吧,带你去看电影。”

两人到了一栋隐匿于梧桐树影里的花园老洋房,庄眠对这里并不陌生,谢沉屿还在国际高中时,他就带她来过几次。

那段日子他将她安置在二楼安静的书房里学习,让佣人伺候她,而他则在隔壁和朋友聚。

因为怕她觉得不自在,每次老洋房总会有别人在场。

这次也不例外。

白清嘉手里牵着只西施犬,杏眼明亮莹润,好奇地打量着庄眠:“表哥,这位姐姐是?”

“问这么多。”谢沉屿瞥她一眼,“作业写完了?”

一提到作业,白清嘉立刻像被霜打过的茄子,神色恹恹:“没有……我回去写作业了。”

“回来。”谢沉屿叫住她,语气放缓了些,“留下来一起看电影。这儿有好吃的,没人管你。”

白清嘉眼睛璨亮,立时欢快地答应:“好呀好呀!”

私人影院空间偌大,环境光线昏暗,只有荧幕上投射出的光影在流动。

白清嘉亲昵地握住庄眠的胳膊,把她拉到中间的位置:“姐姐,我们坐这里吧!我可不敢挨着表哥坐,他嫌我话多,一会儿又该怼我了。”

庄眠没意见,坐了下来。白清嘉坐在她左手边,兴奋地晃着小腿。

而谢沉屿姿态懒懒散散,随意地靠进她右手边的沙发里。

电影选的是疯狂动物城,白清嘉管不住嘴巴,想跟庄眠说话,但碍于谢沉屿的威严,只能乖乖闭上嘴。

庄眠清楚外向活泼的人更招人喜欢,但她天性喜静,享受这种不必强求交流的默契。

佣人轻手轻脚送来饮料和零食,不敢打扰他们观影。

电影结束后,三人一起吃午饭,下午又一起玩游戏。临近傍晚,庄眠准备回去。

谢沉屿知道庄眠不愿意他开车送她,便陪她走到路边,帮她拦了一辆出租车。

拉开后座车门,谢沉屿手掌护在门框顶上,庄眠道了声谢,俯身坐进车内。

谢沉屿没立即关车门,弯下腰,低头看着车里的她。

“明天还有空么。”

庄眠抬睫望向他,清绝眉眼染上几分疑惑。

“那小祖宗非要去迪士尼,吵着要找个伴。”谢沉屿眼眸漆黑桀亮,扯了下唇角,“帮个忙呗。”

庄眠的视线落在他面容停留几秒,点了点头,字句清晰:“明天有。”

……

打那之后,逢年过节谢沉屿回来,都会找她。

有时候是白清嘉要人陪,有时候是西施犬生病,有时候什么也没有,只是他觉得一个人吃饭没意思,要她陪他吃饭。

庄眠虽然没谈过恋爱,对感情也一知半解,但她不傻。谢沉屿走到哪里都众星捧月,怎么可能缺人陪他吃饭。

谎言明显拙劣,而他偏偏又毫无遮掩的意思。明目张胆地告诉人,他就是在说谎怎么了。

至于谢沉屿是发善心,对每个人都这样,还是只对她……庄眠并不清楚。

直到两人谈恋爱,庄眠才真正明白。

*

夜阑人静,庄眠静静地和谢沉屿对视,听着电话那端细微的风声,心上波纹似乎也随之泛起涟漪。

认识庄眠的人总说,她年少时沉默寡言,世界是寂静无声的。

而谢沉屿是语言,她的全部语言。

中秋的月亮高高悬挂在泼墨般的夜幕上,圆满而明亮,宛如一只温润的白玉盘。

庄眠望着楼下熟悉的男人,没有作声。

谢沉屿也不催促,抬头看了她片刻,说:“知道你怎么也看不够。听话,先回去睡觉,下次再看。”

庄眠一动不动。

“怎么。”谢沉屿笑,“看到我,舍不得睡了?”

庄眠纤长浓密的睫毛眨了下,问:“已经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

话音落下,谢沉屿眸底的笑意敛散,冷哼一声:“你就只关心我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