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芷一抬头,撞上他直勾勾的眼神,忍不住嘟囔。
“看我老婆啊。”
他嘴角一扬。
苏清芷抬手捏了捏他脸。
“好看吗?”
“好看!”
他答得毫不犹豫。
她一噎,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苏清芷没想到他会答得这么直白,这么理直气壮。
这人平时说话像闷葫芦,连句“老婆我爱你”都憋不出半句,今天怎么忽然开窍了?
她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袖,其实是想遮住自己越来越红的脸。
沈知昱瞧她红着脸低头躲闪的样子,心里一软。
以前真是自己太傻,总觉得感情不用说出口,其实他媳妇儿最吃这一套。
得,以后得多夸。
苏清芷哪知道他心里正翻涌着这般柔软的念头,只觉得这男人今天实在反常得紧。
她心头微动,却不敢多想,赶紧转过身去,蹲在地毯上陪着粥粥一块堆积木了。
沈知昱静静地望着地毯上的两个身影。
这两个女人,是他如今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苏清芷的发丝。
苏清芷察觉到头顶传来的触感。
“医生说你可以下床走动了,要不要我扶你走两圈?外面的阳光正好。”
“等小杨来了再说。”
他微微摇头,摆了摆手。
“你歇着,别累着。”
苏清芷听了,也没再劝,轻轻点了点头。
“行,听你的。”
没多久,杨文兵推门进来,背着医药包,穿着白大褂。
他是医院特地派来协助沈知昱康复的康复师。
沈知昱第一次正式下床尝试行走,双腿因久躺缺乏锻炼,肌肉明显发虚。
苏清芷站在一旁,紧紧盯着他的脚步,手心都捏出了汗。
她暗自庆幸,刚才还好没逞强上前去扶他。
要是真靠自己那点力气硬撑,不仅扶不住,反而可能俩人都失去平衡。
到时候伤上加伤,可就麻烦了。
杨文兵在一旁耐心指导,叮嘱呼吸节奏和步伐配合。
医生早就说过,虽然伤口表面已经愈合,但内部组织还在恢复阶段。
每天能慢慢挪动几步就是进步。
有杨文兵在边上盯着,苏清芷总算放下心来。
她转身离开房间,准备去厨房忙活点热乎的。
可她刚走到厨房门口,目光扫过走廊角落,忽然顿住了脚步。
那里,臻臻一个人蜷缩在墙角,小小的身体紧贴着墙壁。
他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刚刚哭过。
苏清芷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她迅速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嬉笑着跑远了。
其中一个还特意回头朝臻臻做了个鬼脸。
不用猜,她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孩子,准是被人欺负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腾的怒意,脚步沉稳地朝那个角落走去。
一道影子突然从上方落下来,笼罩在他身上。
臻臻猛地一抖。
他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手指死死抠住裤缝。
苏清芷在他面前缓缓蹲下。
“臻臻,你没事吧?”
臻臻愣住了,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脸,记忆忽然翻涌上来。
他曾经偷偷躲在窗台边,看过她和粥粥一起玩耍的画面。
那时她笑着,手里还抱着穿粉色小裙子的粥粥。一边摇晃一边哼儿歌。
见他久久不说话,苏清芷也没催促。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伸出手,轻轻牵住了他冰凉的小手。
她原本以为,这个从小缺乏安全感、总是一副防备模样的孩子会本能地躲开。
可没想到,他竟乖乖地任由她拉着。
她带他到旁边坐下,打了一盆温水,用毛巾一点一点擦掉他脸上残留的灰尘和污迹。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苏清芷低声询问道。
臻臻的声音很小。
“我没爸妈……”
苏清芷的心猛地一揪。
原来那些孩子,是拿这个戳他。
一句“没爸妈”,对他们来说只是随口一句嘲笑。
可对臻臻而言,却是日日夜夜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
她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臻臻怎么会没爸妈呢?你爸爸啊,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勇敢、坚强,为了保护大家才不得不离开的。他不是不要你,他是去了更远的地方守护更多的人。”
“你妈妈啊,只是太累了,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于是她就飞到天上,变成了一颗温柔的星星。你每晚抬头看,最亮的那颗,就是她在看着你,悄悄为你照亮回家的路。她一直在,一直在呢,从未离开过。”
她早就有个念头,想收养这孩子,给他一个家。
可一直没敢开口,怕他抗拒,怕他觉得被同情。
现在一看,这小家伙早就把所有委屈都吞进肚子里。
她抬手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来,吃颗糖。”
她从包里掏出一颗奶糖,递到他面前。
臻臻盯着那颗糖,黑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可他的身子却往后缩了缩,始终不敢伸手去接。
“臻臻不爱吃奶糖呀?”
苏清芷有点纳闷地问。
“喜……喜欢。”
他终于开口。
“他们抢走的……”
他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臻臻没爸妈,不能吃。”
苏清芷轻轻叹气。
那些孩子怎么这么坏?
怎么能对一个孤零零的小孩下手?
“不怕,姨姨在这儿呢,谁也不敢抢。以后你想吃多少糖,姨姨都给你。吃吧,甜着呢。”
臻臻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苏清芷。
他偷偷往四周瞄了一眼。
确认周围安静无人后,他这才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舔了一小口。
糖的甜味瞬间在舌尖绽开,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一刻,他好像真的看到了妈妈。
刚给他擦完脸,苏清芷才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个孩子来。
她刚刚伸手托住他的下巴时,指尖能清楚地感受到骨头的棱角,硌得她心里一酸。
“臻臻,姨姨要去做饭了,你能帮帮姨姨吗?”
她柔声问道。
苏清芷心里其实早就打定了主意。
这孩子孤零零一个人,要是把她自己一走开,谁知道会不会又被哪个刻薄的邻居骂几句。
又或者被那些顽皮、不懂事的小孩子欺负。
“臻臻会烧火。”
从前在乡下,奶奶还在的时候,他常常蹲在灶台边,一根一根地往火膛里添柴。
他记得自己把火候控制得很好,既不会太大烧焦锅底,也不会太小耽误煮饭。
“真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