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只有被休弃的雄性,才会被家族以“接返”之名,堂而皇之地接走。

这是耻辱的象征,是婚姻彻底终结的标志。

可他们什么都没做啊……

一直很乖,很听话,尽力讨好,小心翼翼地生活……

为什么,最后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他眼眶一热,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雌主……”

信烨没说话,可手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他仰着脸,死死盯着姜馨月。

“您……真不要我们了?”

他声音发颤,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以前是我不听话,顶撞您,惹您生气……可我现在改了,真的改了……”

“我不再任性,不再冲动,什么都听您的……求您,别赶我们走,好不好?”

信隳没开口,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那些年他对她的冷言冷语、嫌弃眼神、冷漠无视……

如今全回来了。

他终于懂了,自己曾经如何伤害她,如今就如何被反噬。

他没资格求她原谅,更没资格奢望她留下他们。

姜馨月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想让他们知道,晽女士曾跪在皇宫门前,求她放他们母子团聚。

可既然晽女士愿意接他们回去……

说明她心里,其实一直挂念着两个儿子。

“不一样了。”

“晽女士愿意收留你们,说明她还是爱你们的。”

“她愿意为你们低头,为你们求情,这份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再说……你们不是早就想和我离婚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

“我同意了。”

话音落地,信烨猛地站起来,椅子被他撞得向后翻倒。

他嘴角绷成一条线,獠牙无声冒出。

手臂上的绒毛迅速蔓延,皮肤下肌肉鼓动,兽化的征兆已经无法压制。

信隳看着弟弟,喉咙灼痛难忍,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没法接受。

从前,他们宁愿离婚、宁愿被驱逐,也要逃开她。

只因觉得她冷酷、无情、是个毒妇。

可如今,当离婚真的到来,他们才明白,原来被抛弃的感觉,远比想象中更痛。

她给尚大哥生了个那么软乎乎的小姑娘。

那孩子生下来时哭声不大,小脸皱巴巴的。

可一睁眼,就冲着姜馨月咧嘴笑了。

每次她笑,姜馨月都会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他们……还配说“不要她”吗?

当初是谁跪在门口求着进门?

信隳轻轻走到信烨身边,手臂肌肉微微发紧,把手按在弟弟肩上。

“别跟老婆怄气。”

他知道弟弟心里委屈,可他知道得更清楚。

闹脾气解决不了问题。

这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信烨眼圈瞬间红了。

“我先回屋了……要是老婆嫌我们烦,我们少露面就是了。”

说完,他拽着哥哥的衣角,头也不敢抬,逃似的走了。

他只想快点躲进房间,躲进那个还能闻到她味道的地方。

哪怕只是片刻的假象,也好过站在门外被抛弃。

姜馨月望着他们背影,就在门快关上的那一秒。

“行李记得收拾,管家马上到。”

她说这话时,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

回答她的,是“砰”的一声闷响。

门被重重关上。

那一声响,震得走廊的灯微微晃了一下。

信隳被信烨拖进房间,人一倒在床上,鼻尖就飘来一丝熟悉的香气。

是姜馨月留下的味道。

那是她常用的玫瑰香膏混着淡淡药草的气息。

如今这香气残留在枕头上,像是她曾经来过。

他闭上眼,贪婪地呼吸着。

她最近整天泡在花房,侍弄那些花花草草,连看他们一眼都懒得看。

她穿着素色的棉布裙,袖子挽到手肘,蹲在花架前一待就是半天。

阳光从玻璃顶洒下来,落在她发梢上。

她低头时,眉眼温柔得不像话。

可那温柔,却从不曾落在他们身上。

信烨还以为她是喜欢这些植物,肚子里肯定是个和她一样软乎乎的小姑娘。

他甚至偷偷想过,孩子会是谁的眼睛?

会不会笑起来像她?

他希望她有姜馨月的眉,信隳的鼻,再配上他那点傻气的笑容。

他甚至悄悄织了一件小毛衣,藏在床底的箱子里,针脚歪歪扭扭,却一针一线都带着期盼。

可……为什么非要赶他们走?

“烦死了!”

他抓起枕头狠狠砸向墙壁。

可就在香气四散的瞬间,他又愣住了。

可下一秒,他又慌慌张张拍平褶皱,生怕把那点气息弄没了。

这可是老婆留下的味道。

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闻到。

信隳看着弟弟,心里又酸又涩。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想骂,又不知该骂谁。

他只能坐在床边,看着信烨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枕头抽泣。

以前两人轮流伺候老婆。

现在弟弟都被宠得上了床,自己却连个正眼都没得到。

他曾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弟弟的依靠,是姜馨月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可现在,她看他时,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绝不走。”

“咱俩都是结了婚的兽人,哪有结婚了还回娘家的?那叫被休了!”

兽人婚契一旦缔结,便是终身不弃。

他们用血与誓约绑在一起,怎能说离就离?

他不信她真的狠得下心。

他拳头攥得死紧,声音发抖。

“我们没做错啥,凭什么被人赶出门?”

他们没背叛,没忤逆,没惹是生非。

他们只是太爱她,爱到卑微,爱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才多大?

眼眶都泛了红。

在外人面前,他是哥哥,得撑得住。

可在弟弟面前,他也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不用装坚强。

他一把抱住信烨,喉咙哽咽,声音沙哑。

“别怕……哥在。”

信烨抽抽搭搭地哭。

“哥……老婆是不是真不要我们了?”

“我听话,我什么都听,我不走……我不想走……”

李怀兴的手指微微一颤,指尖几乎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

他怔怔地看着前方。

那个女子正蹲在地毯上,和一只毛茸茸的狐狸亲昵嬉戏。

可这温暖的画面却让他心头一紧,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咬了咬牙,犹豫了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结婚的老公……回娘家……不太合适吧?外人知道了,总会说闲话的……要不……要不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