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卿处理政务时,察觉京中有些不对劲了。

某些政令,信号不对。

禁卫军的人员调动,也有些问题。

可上达的状况,确实一切安好。

这是很奇怪的地方。

且陈莺传过来的消息,京中的粮食走向。

就在三天前,一个店铺售出了比以往更多的粮食。

那个店铺不是在苏绾卿的名下。

平日里也比不得那些大铺子,营收一般般。

是陈莺暗地里收购的铺子。

这消息应该鲜为人知。

或许,就是这样,才会选择在那个铺子购买。

数量极大。

可以满足,一个月内上百人的伙食。

这很不对劲。

且当日,铺子并没有打折出售粮食。

还是市价。

不是单独的人,一次性购买那么多1数量。

而是小厮,闭店后,发现的这一状况。

便立马上报。

是以,这个状态,也不正常。

是有人,在大肆购买粮食吗?

这么明目张胆?

许是崔珩不在京中,某些人有想法。

她叫张怃惊醒些。

对于宫中的护卫上心些。

张怃见苏绾卿有些紧张,便也知其中的厉害关系。

哪怕与苏绾卿同在一处。

但毕竟在内宫之中。

那些士兵也在宫外守护。

而今最有可能的便是从宫中突破。

虽然崔珩即位的细节没有流出。

但张怃猜想定也是,先控制内宫,才事成的。

而今崔珩不在,只是有苏绾卿一人。

怕是有些危险。

张怃也觉得有些意外,为什么崔珩没有带苏绾卿一同下江南?

非要留苏绾卿一人在宫中。

难道不怕会有危险吗?

还是另有后手?

张怃不知道。

只是做好本分之事罢了。

从前是世家小姐,以为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哪怕是战场,也不过是做好预设,便能百战百胜。

可亲身经历,便知,这是一场谎言。

有时候,赢得战争,便是简单粗暴。

谁的军队存货多,粮草充足,谁就能获胜。

而今,京中的政斗,怕也是如此。

谁能笑到最后,便是赢家。

活着,才有资格,输或者赢。

死了的人,便是输了。

张怃也很想知道,赢家会是谁。

但这也是没有人能意料得到的。

哪怕明知道,有人有问题。

难道杀了,就不会又下一个?

是问题,就要解决问题。

而不是轻易杀掉。

就像排兵布阵,总是有士兵听不懂指令。

但这样,便是彻底否决了吗?

也不一定,在军纪并不违反的情况下,可以允许一些误差。

但不能太多。

太多就不可控了。

若是高压的规则,也会使士兵,不听指令。

是以,要不断地调节这个边界。

但张怃知道一点。

没有将士情的军队,时走不长久的。

或者说,一个追求。

哪怕是为了战功,也是可以的。

若是无欲无求,便不可能是一个好的军队。

凡事有规则,也要有松口气的允许。

或许,而今,苏绾卿便是这般吧。

知道危险的存在。

但没有草木皆兵。

不过是加强守卫罢了。

看来贵人,也是不轻松的。

整日里都担惊受怕的,无时无刻不是战场。

张怃暗自叹息,但面上极其冷静。

让春桃与夏荷觉得,不愧是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女将军。

什么都不怕。

她们都有些害怕。

定是张怃有把握护着苏绾卿。

也是慢慢冷静下来,不似刚接到苏绾卿指令时,惊慌不已。

仿佛下一秒就要面临兵变了。

苏绾卿倒是不知道,张怃心中的想法,自是一味处理政务。

身边的侍从,也没有惊慌过度,还是如往常一般。

苏绾卿伸手,抚了一下肚子。

尚未出世,便要面临危险。

这也是难免的。

但她相信,一切都是可以度过的。

不然,她怎么会重来一世?

苏绾卿有些自信,但没有盲目。

一切基于崔珩离去之前,留在京中的护卫。

崔珩已经将崔氏之前留给他的暗卫,都派去保护她了。

自是有些保障的。

但一切尚未发生。

苏绾卿只能祈求一切安好。

崔珩也是。

在江南,也要好好的。

他们一家人,定是会平安无恙。

但京中的风云,已经不同以往了。

......

是夜,京中某处。

为了谁煮饭菜都能吵上一吵。

他们前几天便是来此。

等候下一步的命令。

一百多人的队伍,其中确实忘了安排厨子。

且那么多人的吃喝拉撒,都没有人处理。

若不是被重金许诺,怕他们都要不干了。

他们是京中禁卫各处的人。

顺着轮转,便都来此。

是他们的主家,有想法。

既然当今的陛下,也是夺位而来。

何不再多一位陛下?

“快些,想什么呢?”一位士兵,有些恼怒。

在分饭的时候,前面的一位在干什么。

怎么停住不动了。

那位身材很是精练的男子,便回头,道了歉。

那人也就不再追究了,都来到这个鬼地方了,自然都是有些恼火的。

说好的衣食无忧呢?

结果来到了这个鬼地方,伙食还那么糟糕。

若是想着事成之后,富贵生活。

谁会想来。

那个精炼的男子便是陈行。

因为是跟着张怃。

平日里也不显眼。

这才被选来这边。

陈行方才有些微楞,也是看见了某些不应该看见的人。

是陛下的那个看似是纨绔子弟的族亲。

崔向。

那个之前放出消息,要与苏云瑶成亲的人。

若是没有看错,那么多人,便是他的手笔。

陈行只是听命令行事罢了。

还好,这里的人,并没有认出他来。

陈行,也是十分好奇。

崔向会是打着什么旗号,要夺位?

前朝的那些皇室,不是已经被陛下都杀了吗?

只留下娘娘,这个名义上的最后一个皇室中人。

并以此,来说服民众。

他皇位来源的正统性。

陈行觉得,这皇家之事,复杂至极。

这一行人中,并不是全部都是没有人管。

他们的宫中吃喝拉撒。

在厢房中,可是有一位整日让人照顾的人。

一日三餐都送进去。

从未见她出来过。

如何判断只是一个人,自是陈行盯了几天。

又结合饭菜的用量,推断出来。

并在某天,找对了时间,见到开门的瞬间,看到房内只有一人。

那人似是被长长的链条锁住了。

许是怕他逃走吧。

但看不清面容。

因为那个人低着头,开门的声音。

也没有让他抬起头来。

没有束发,长发遮住了半边脸。

陈行记得,此人便是关键。

若是真如陛下所言,他们想要起事,便是依靠那个被关押的人。

只是会是什么呢?

陈行百思不得其解。

只好作罢。

等待命令。

整日呆在这里。

尽量融入他们之中。

与他们一起,怒骂背后组织的人。

只是陈行一开始是不知道背后是谁的。

但那一群人,似乎都知道,也有一些像陈行这般,有些不知道的。

那些知道的人,或许都把那些不知情的当成炮灰吧。

陈行不知道,也套不出来话。

那些知道的人,嘴巴很是严。

什么都问不出来。

陈行看着日子慢慢过去,心中有些着急了。

他只知道背后的人,或许是崔向。

但无法传递消息出去。

他的姐姐陈莺,若是多日未收到消息。

怕也会着急了吧。

若是被他们知晓,他们当中,可能混入了不该进入的人。

就遭了。

虽说,他如今的身份不叫陈行。

是陛下给的新身份。

让他进入禁卫军之后。

那些人选中他时。

他也十分震惊。

但思及,这或许就是陛下的用意。

便就跟着他们来了。

且差点就漏陷了。

在闲谈之下。

像是随便聊聊。

没有特指某个人。

但话中便是指向崔珩。

他们称崔珩,不是陛下,是乱臣贼子。

觉得他们才是正统。

崔珩是不臣之心。

还好陈行聪明。

虽然一时不知道他们说得是谁。

但看着他们脸上咬牙切齿的神情。

又带着贪婪、向往。

便知肯定不是一个好的称呼。

是以,他没有多言,只道是他恨不得杀了的人。

而后,他话音刚落。

一个还未改口的士兵。

称呼一声陛下。

便剑光一闪。

人头落地。

这血都溅到了陈行身上。

让他有些后怕。

若是,答了陛下。

便是这样的下场?

是以,陈行才打起万分的警惕来。

像是在战场上一般。

什么动静都不敢错过。

生怕下一秒就没命了。

果然,哪里都有刀光剑影。

但,没办法,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如今不过是卷进内斗罢了。

也好过前线。

只能赢,不能输。

输了,整个帝国就完了。

姐姐也活不了。

一个帝国的人,都无法逃离。

陈行虽然没有读过很多书。

但也知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的道理。

是以,在前线时,他的压力大多了。

后面,跟着张怃回京中。

才慢慢从紧张的状态脱离出来。

而今到的这个地方,又再次紧张起来。

陈行,这才恍然大悟。

崔珩选他的用意。

不是在战场上呆过的人。

怕是一分警惕,也会让他送命。

必须万分警惕,才有可能活着。

陈行终于觉得,他是上了一艘贼船。

也是,想要夺位的人。

又怎么不会谨慎?

怕是他们自己也怕,那么多人之中。

混进崔珩的后手吧。

人多,就是会不受控制。

崔氏一族,到底会做什么?

是等到崔珩到了江南,才发动政变吗?

从京中到江南,走水路,最快也要一个月。

回程,便是要更久一些。

陈行,觉得此事有些棘手。

这是他独自一人,深入敌窝。

没有经验。

待到烦躁之时。

一个送菜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陈行眯了眯眼,这不对劲。

又是从哪里来的人。

那个送菜的人,头发花白。

身着布衣,还多处缝缝补补。

面容也是寻常的送菜人该有的疲倦。

好似就是一个正常的杂役。

送菜人似是看不到陈行眼中的探究,开口道:“官爷,可讨口水喝。”

陈行望了望周围,似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

便带着警备,将放在一旁的空碗,递给他:“水在那边,你拿着我的碗去吧。”

送菜人很是讨好道:“谢谢,官爷,真是太好了。”

便伸手,想要拿过碗。

这时,便有一处声音打断。

“慢着,你们两人在干什么?”

陈行望去,是他们队伍之间的其中的一个头头。

听闻这队伍分了若干队。

陈行并不是他所在的队伍。

那个直接过来。

靠近他们。

陈行觉得有些奇怪。

这不是他们之前一直吵着闹着。

要有个厨子吗?

但又怕信不过。

观察了几天,送菜人,这才同意,让他进来。

为他们做饭。

难道还是别的人。

顿时,陈行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怕是崔珩的人。

手不知不觉想要伸进袖中。

那里藏着陈行准备的木剑。

他们一进来便被收了所有的武器。

那个木剑,说是木剑。

更像是木棍。

是他趁人不注意。

偷偷藏起来的。

送菜人有些害怕,便说道:“官爷,求求好,是我想要讨水喝。可没有碗,我也不敢直接趴在桶中喝。”

为了保密,什么不必要的东西都没有。

连碗也是按人头分的。

饭菜都用大盆或者大桶来装。

取水就用某个人的碗,或者直接倒。

是以,可怜的送菜人,根本就不敢喝水。

都是忍着出门,或者桶中只余少许的水。

直接仰头喝。

那人,淡淡道:“你又如何称呼我们是官员?”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立马围了过来。

送菜人怎么知道他们的身份的?

那送菜人见局势有些紧张,忙道:“我称呼惯了,来找我做事的,我都称呼官爷。以前的主顾听了也觉得欣喜。这才称呼官爷。若是觉得不好,我——我以后便不敢了。”

他越说,头上的汗就越多。

显然是害怕极了。

但来者并没有被这话混过去。

开口道:“来人,搜身。”

他身边的人,便立马前去搜送菜人的身。

头头,便是亲自搜陈行的身体。

陈行很是紧张。

怕发现了他藏起来的木剑。

但那人似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便离开了陈行的身旁。

送菜人搜身的结果也出来了。

什么都没有,且还被扒了个干净。

生怕是藏在衣服里的。

但什么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