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绮再三坚持,才跟邱启名踏上降落的机关。她对这个隐藏在山体之内的庞然之物实在太有兴趣了!
脚下石台像被什么托着,缓缓坠入山腹。
碎石肆意掉落,打在她的发顶。
抬头看,只见外面向下探望的火把逐渐变小,被层层收缩成一团模糊昏暗的光晕,最后化作一缕金线消失不见。
徐绮立刻意识到,他们是以斜下的方式进入地下的。这让她想到了一些古墓的甬道。
而四周切割堆砌光滑的石壁似乎印证了这个想法。
石壁上装嵌了木柱,缝隙间依稀可见青铜齿轮组。青铜铰链在上面摩擦中,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太神奇了。
徐绮眼睛放光,如果不是事态紧迫,她真想好好留下来研究一下这个被改造得浑然天成的古墓穴机关。
更想认识认识改造它的人。
“喂——”
正沉迷着,徐绮忽然听见底下传来熟悉的呼声。
“谭九鼎?”她倏地蹲下身,仔细听声音传来的方向。
可惜脚下踩踏的石台跟岩壁嵌合得严丝合缝,什么都窥探不见。
“徐绮?你怎么下来了?”
男人也听出了她的声音,语气比她更惊讶。
“你怎样了?没事吧?”
“没什么,不用担心。”
“那个胡骗子呢?”
“他送我出来又回去了,下面只有我一个人。”
对话时,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终于甬道走到了尽头,石台落地,现出一片别有洞天。
谭九鼎就站在太平车旁。
“哇……”徐绮忍不住举头四顾,感叹,“这是一方汉室。”她认出了砖上的纹样。
谭九鼎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才把她的魂勾回来。
“别看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上去再说吧。”
邱启名也四顾,但更多是警惕,道:“感觉这里会埋有很多陷阱。”
“你说得一点儿也没错。”谭九鼎拉着他们踏上石台,回望身后角落被石壁遮掩的缝隙。
指着道:“那里深处有条甬道,脚下的砖会变动,需得踩着特殊的砖块,才能安全抵达。哼,胡青的‘福地洞天’,处处都暗藏杀机。”
他越这么说,徐绮的好奇心就越重,竟问他:“现在不能进去了吗?”
“反正他带我走进去时踩的路,和出来时踩的路,完全不一样。”谭九鼎嗤声,“估计是每次都有变化吧?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放心大胆的将我带进去。”
“真是奸猾。”邱启名打量了他一番,“不过幸好宪台您无碍。”
“哼,他带我来是为了示威的,不会伤我。”
机关重新启动,石台逐渐上升。
徐绮知道他们方才根本什么都没碰过,这机关却已经动了。正说明,操纵此处的关键,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所以……方才不是我们找到了开关,而是正好遇到胡青在下面放你出来?”
徐绮恍悟之后,颇有几分失落。
“唉,还以为真的能破解了它呢。”
谭九鼎挑起一边眉毛,略有不满:“你倒是关心它,比关心眼前事还多?”
徐绮撇撇嘴。“眼前有什么好关心的?你安然无恙,胡青既然放你,肯定是给你出了什么难题刁难……”
“你就不好奇他出了什么难题?”
徐绮不假思索道:“跟穆安行有关吧?”
谭九鼎歪了歪头,扬起下巴。“你又知道了?”
“刚才找你时,我琢磨了一下,既然确定妄告的女子是跟胡骗子有关,那除去她跟穆安行相识以外,也可能是受了胡青指使的。”
“而当初你会发现人头,也是在追寻胡青行踪的半途中。”
“二者皆是巧合的几率,远远小于是有人故意为之,所以这个人就只能是胡青了。”
“那他都把人头和案子丢到你面前了,如何不是跟穆安行有关呢?那颗人头,十有**也确认是穆安行吧?”
邱启名在旁边听得懵然,而谭九鼎哑然失笑。
“呵,你这脑瓜子,刚刚跟胡青谈判的人应该换成你才对。”
徐绮得意一笑。“猜中了?”
“中了。”谭九鼎抬头已经能看见上方火光了,“回去再详说吧。”
回到彭城驿,已是天明时分。关紧门,邱启名亲自在外把守,暖阁内只有二人说话——
徐绮彻夜未眠,眼睛仍然晶亮。
“救活穆安行?”她面露惊疑,“他都死透了,如何救?”
谭九鼎仰头灌下茶水润喉,凸起的喉结浮动。“不知,不过听他的意思,此‘救’非彼‘救’,他提起有人欠了他的东西。这个人或许就是穆安行。”
“是要我们找到东西?然后为穆安行报仇?”
谭九鼎闻言嗤笑。“我倒不觉得他跟穆安行的情义有那么重,还需得报仇才能泄愤。”
“更像是……打了什么小算盘。只不过他什么都不肯说清楚,烦人得很。”
徐绮泄气。
“这样一来,我们要在徐州停留多久?还能追上王程那贼吗?”
“这个倒不用担心。”
谭九鼎的话让她疑惑抬头。“怎么?他告诉你王程的下落了?”
“说了一半吧,他原话是‘他们跑不了’。”
“这是什么意思?”徐绮撑着下巴琢磨起来,“难道说,王程那贼也被困在某地,动弹不了了?”
“兴许吧,不过如果我们不把胡青想要的答案给他,他应该是不会泄露谜底了。”
“你信他?”
“他说得言之凿凿,又有左大益为他担保,我觉得他没有说谎。”
谭九鼎永远也忘不了自己所见的那满室书卷。
也不认为那些是什么四书五经。
说是能在里头找到失踪的永乐正本,他也不觉得奇怪。
“……果然是个难缠至极的人。”
徐绮呢喃一句后,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无路可退了。”
“有人往你怀中塞了‘神仙不渡’,胡青又提起‘神仙不渡’,看来这四个字很重要,就从它开始查起吧。”
以防万一,她又确认了一遍:“你肯定那字条不是胡青塞给你的?”
“他说不是,也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谭九鼎斜撑着一条腿,从怀中又摸出那张字条来看。
“看来在徐州城,除了他以外,还有别人在盯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