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
李唐对着空气，淡淡地呼唤了一声。
下一秒，李龙的全息投影凭空幻现。
“王爷。”李龙微微躬身。
“启动‘天眼’系统，对医学院及其附属机构，进行最高级别的数据回溯和行为分析。”
李唐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森冷地说道：
“目标：筛查出所有在过去三年内，与外界有过非正常接触、或是有过大额财物异常流动的医学院成员。”
“重点关注能够接触到‘基因优化液’三期临床试验数据和药理分析报告的所有研究员、医师及高级学徒。”
“我要知道，是谁，在我的地盘上，当了别人的狗。”
“是，王爷。”李龙微微躬身领命。他没有任何疑问，只是绝对地执行命令。
“分析权限开放至最高级。调动基地所有运算资源，我只给你一个时辰。”李唐补充道。
“预计需要四十七分三十五秒。”
李龙迅速跟总控智能星辰沟通，很快便给出了一个精确到秒的答复，随后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李唐重新靠回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他需要冷静下来，复盘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世家门阀能精准地找到“延年益寿”这个点，说明泄密者不仅仅是知道有这么个东西，更是对药效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学徒或者外围人员能够接触到的信息。
泄密者的级别，比他想象中还要高！
这让他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愤怒。
他给予了这些人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地位和优渥的生活，让他们摆脱了生老病死的困扰，能够专心致志地去探索科学的真理。
可换来的，却是背叛。
人性的复杂与贪婪，即便是用最先进的科技和最理想的环境去浇灌，也依旧会滋生出意想不到的毒草。
……
一个时辰，对于长安城的李纯来说，是辗转反侧的漫长等待。
而对于身居兰州王府的李唐而言，却只是指尖流沙般的须臾。
四十七分钟后，李龙准时出现在书房门口。
“先生，结果已经出来了。”
李唐睁开眼，眸光清澈如洗，所有的情绪都已隐去。
“说。”
“根据‘天眼’系统对全域通讯信号、资金流向、以及超过三千七百个监控节点的行为模式交叉比对分析，”
李龙的声音平稳无波，如同机器在播报，“我们锁定了三名一级嫌疑人，七名二级嫌疑人。”
“其中，一级嫌疑人，孙思道，嫌疑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四点七。”
“孙思道？”李唐眉毛一挑。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这个姓名年龄跟大唐药王孙思邈只差一个字的名医，李唐曾经多次跟他一起探究中医的奥妙。
此人是医学院成立初期，从关中地区招揽而来的一位杏林名医，一手金针绝技颇为不凡，在中医外科领域有很深的造诣。
因为其医术高明，且对新知识的接受能力很强，很快就在医学院中脱颖而出，被李唐提拔为中医部的主任医师，并获准参与一些非核心的药理研究项目。
李唐记得，前不久林昭君还曾在他面前称赞过此人，说他是个能跟药王孙思邈相提并论的杏林名宿，为人谦和，治学严谨。
没想到，问题竟然出在了他的身上。
“证据。”李唐言简意赅。
“两个月前，孙思道通过一个来自粟特商会的秘密渠道，向其位于洛阳的族中，分三次，汇出了一笔总额高达五万贯的巨款。资金来源不明。”
“一个月前，他以‘研究古方’为由，三次越权访问了‘基因优化液’三期临床试验的部分数据，特别是关于‘端粒酶活性’和‘细胞衰老抑制’的相关论文。访问痕迹经过了专业伪装，但未能逃过‘天眼’系统的底层日志追踪。”
“七天前，一个伪装成行脚商的关中口音男子，曾在基地外的市镇与孙思道有过一次长达半个时辰的接触。接触后，该男子立刻快马加鞭，往长安方向而去。我们截获的影像显示，此人，是太原王氏豢养的死士之一。”
一条条冰冷的证据，由李龙用毫无感情的语调念出，构成了一张天罗地网，将那个道貌岸然的“名医”牢牢锁定。
李唐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林昭君呢？”他忽然问道。
“林昭君女士目前正在实验室进行一项关于‘T细胞免疫疗法’的课题研究，对此事……似乎并不知情。”
李龙如实回答道：“孙思道可以算是林昭君女士在医学领域的老师，她对此人一直非常尊重。”
李唐沉默了。
他能想象，当林昭君得知这个消息时，会是何等的失望与自责。
那个姑娘，对医学有着近乎痴狂的热爱与纯粹，她将医学院的每一个人都当做是共同追求真理的同志和家人。
而孙思道的背叛，无异于在她最引以为傲的领域，狠狠地插上了一刀。
“把林昭君叫来。”李唐最终还是开口了。
这件事，她有权知道。而且，她也必须从这件事中，学会成长。
科学的殿堂，从来都不是不染尘埃的象牙塔。人心，远比最复杂的病毒，更难预测。
很快，穿着一身白色研究服的林昭君，脚步匆匆地走进了书房。
她脸上还带着一丝熬夜后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如星，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求与专注。
“王爷，您找我？是不是‘T细胞’的研究有新的指示了？”
她兴奋地问道，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课题中。
看着她纯粹而热切的眼神，李唐心中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昭君，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林昭君有些疑惑地坐下，她敏锐地察觉到，书房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太安静，太压抑了。
“不是课题的事。”
李唐将一份由李龙刚刚打印出来的，关于孙思道的调查报告，轻轻推到了她的面前。
“你先看看这个。”
林昭君疑惑地拿起报告，只看了几眼，她脸上的笑容便瞬间凝固了。
越往下看，她的脸色就越是苍白，握着纸张的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当看到最后，那张由“天眼”系统捕捉到的，孙思道与王家死士在街角秘密交谈的清晰照片时，她的眼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痛苦。
“不……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声音发颤，“孙老他……他怎么会……？”
在她心中，孙思道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前辈，一个醉心医术、不问世事的纯粹学者。她甚至还将自己的一些研究心得，毫无保留地与之分享探讨。
可这份报告，却像一柄重锤，将她心中那座美好的偶像，砸得粉碎。
“是我……是我的错……”
林昭君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是我有眼无珠，引狼入室！是我疏于管理，才造成了如此重大的泄密！王爷，请您责罚！”
她猛地站起身，便要跪下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