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回到帝都大酒店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打开3303总统套房的门，发现戚思嫣正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份财务报表。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脱下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
戚思嫣却猛地惊醒，眼睛里还带着睡意："你回来了！会议怎么样？"
"暂时安全了。"凌晨疲惫地坐在她身边，简单讲述了省委常委会的惊心动魄，"冯耀辉被调来楚州，韩宇跟着来了。"
戚思嫣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楚州？那不是......"
"没错，这是黄政椽的阳谋。"凌晨冷笑一声，"卫书记这招棋下得妙。韩宇表面上是协助冯耀辉，实则是去盯梢的。"
他拿起茶几上已经凉透的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让他稍微清醒了些："北江这边情况怎么样？"
"张局长已经按计划发放了部分欠薪，工人们情绪稳定了。"戚思嫣翻开手中的文件，"但鑫源建设那边出了状况——他们的财务总监昨晚突然失踪了。"
凌晨眉头一皱："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省委会议结束后两小时。"戚思嫣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鑫源的账本全部被销毁了，包括我们之前掌握的那部分证据。"
凌晨猛地站起身，走到窗前。
晨光中，北江新区的建筑工地已经开始忙碌。
他握紧拳头："黄政椽动作真快......"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凌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凌晨——"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我是楚州市委书记樊子明。"
凌晨心头一震。
樊子明是出了名的"铁面书记"，在楚州任职期间已经送进去了不少领导干部。
他怎么会突然联系自己？
樊子明以前有事找他都是亲自用办公电话或是叫秘书联系自己，从不打私人电话。
"樊书记您好。"凌晨保持着职业性的礼貌，"不知有何指示？"
"指示谈不上。"樊子明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冯耀辉要来楚州当市长了，你有什么看法？"
凌晨没有立即回答。
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些年，他深知每个电话都可能被录音，每句话都可能成为把柄。
"我们北江区政府坚决服从省委的安排。"他谨慎地回答。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年轻人很谨慎嘛。这样，今天下午三点，楚州老城区'听雨轩'茶楼，我想和你聊聊。"
没等凌晨回应，电话已经挂断。
他盯着手机屏幕，陷入沉思。
樊子明为何要约见自己？是陷阱还是盟友？
"怎么了？"戚思嫣关切地问。
凌晨把手机放回桌上："楚州市委书记要私下见我。"
戚思嫣脸色骤变："太危险了！现在黄政椽肯定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这要是被他们抓住把柄......"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去。"凌晨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樊子明能在楚州那个龙潭虎穴站稳脚跟，必然有过人之处。而且......"他停顿了一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胡思韦驾车送凌晨来到楚州老城区。
这里保留着上世纪的建筑风貌，青石板路两侧是斑驳的砖墙，与不远处的高楼大厦形成鲜明对比。
"听雨轩"是家不起眼的小茶楼，门口挂着褪色的招牌。
凌晨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陈年普洱的醇香。
"凌晨区长，这边请。"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从角落里站起来，正是樊子明的秘书曹宇轩。
二楼最里面的包厢门虚掩着。
凌晨轻轻推开，看到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正在泡茶。
他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头发花白，与电视上那个雷厉风行的"铁面书记"判若两人。
"来了？坐。"樊子明头也不抬，专注地冲洗着茶具，"尝尝这泡老班章，市面上买不到的。"
凌晨在他对面坐下，没有急着开口。
官场上的博弈，往往比的就是谁先沉不住气。
茶水在杯中泛起琥珀色的光晕。
樊子明终于抬起头，锐利的目光透过茶雾直视凌晨："你在省委常委会上那手玩得漂亮。"
"樊书记过奖了。"凌晨不动声色，"我只是如实汇报工作。"
"哈！"樊子明突然笑了，"年轻人，在我面前就不用打官腔了。你知道为什么黄政椽急着把冯耀辉塞到楚州来吗？"
凌晨端起茶杯，借机思考。
茶汤入口苦涩，回味却甘甜悠长："因为楚州港项目？"
樊子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聪明。楚州港三期扩建工程预算两百亿，是全省重点项目。谁掌握了这个项目，谁就掌握了楚州未来五年的财权和人脉。"
他放下茶杯，声音突然压低："雷津恢和谭佐林就是死在这个项目上。"
凌晨心头一震。
雷津恢是前任楚州市长，谭佐林是常务副市长，两人先后落马，在官场引起轩然大波。
"他们不是黄省长的人吗？难道不是因为………"
"北江国际商贸城项目？"樊子明冷笑，"表面上是。实际上是因为他们动了黄政椽的奶酪。雷、谭二人太贪心了！吃下了北江国际商贸城项目还不收手，还想从楚州港项目分两杯羹！"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推给凌晨，"看看这个。"
凌晨翻开文件，是一份工程招标书的复印件。
投标方是"恒远建设"，中标价明显高于市场价30%。更令人震惊的是，文件右下角有一个模糊的签名——黄政椽。
"这是......"
"一年前楚州港二期工程的内部文件。"樊子明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雷津恢就是拿到这份文件三天后，被省纪委带走的。"
凌晨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他早听说黄政椽势力庞大，但没想到连省纪委都能操控。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凌晨直视樊子明的眼睛。
"因为韩宇。"樊子明又倒了杯茶，"卫珉派他来楚州，是想牵制冯耀辉。但韩宇太年轻，不了解楚州的水有多深。"
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凌晨："而你不一样。你有楚家的背景，又敢在省委常委会上跟黄政椽硬碰硬。最重要的是......"